顾熙言没去过芳林围猎,不知道里头情况如何,也不好乱应承胡氏,只好兀自饮茶不语。
只听萧让道,“不过是君臣同乐的场合,翰儿去跟着顽顽,也是无妨的。四婶娘尽管放心。”
萧弘翰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是能去成了,立刻两眼放光的从胡氏身上跳下来,朝萧让奔过去。
萧让见状,一把把萧弘翰高高举起来,“丑话可说在前头。去了是要骑马拉弓的,到时候可不准哭鼻子。”
萧弘翰听了,也不害怕,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点头,“翰儿才不害怕呢!翰儿长大了,也要像侯爷堂兄一样上阵杀敌!”
那厢胡氏听了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开蒙的先生被你气走了三个了,竟还想上阵杀敌!只怕那兵书都不认得!”
……
翌日,围猎大典。
芳林围场东起蓝田,沿终南山而西,北绕黄山,濒渭水而东折,占地广达三百余里。
其中山峦起伏,巨石参差,密林广布。围场内山水咸备、林木繁茂,孕育了各类飞禽走兽,花鸟鱼虫,是大燕朝历代帝王的狩猎场所。
大典会场里,正北边儿设了明黄色的皇家帷帐,会场另外三面儿的观礼台上,皆设了一间间的锦帐,供王公贵族、文物百官的家眷端坐上首观礼。
会场的正中央,秋狝围猎的祭祀大典正在举行着。
成安帝缓缓从明黄色鎏金步撵上踱下来,身后的九龙仪仗变换了阵仗,在成安帝的身后围成一周仪仗阵势。
只见成安帝着了一身明黄色绘团龙行服,外面披着件黑狐皮翻毛大氅,手执三炷线香,对着一应香炉法事拜了三拜,算是祭奠过了天地祖宗。
等成安帝缓缓直起身,那司礼太监便拖着长腔道,“秋狝围猎大典,礼成——”
话音儿刚落,围猎大典会场里一连燃放十二门礼炮,声震飞鸟,烟冲云霄。
众人正山呼万岁,只见从大典会场南侧的偏门里奔出一骑人马。细细看去,竟是几十个身骑骏马,穿着骑装短打的英武男儿郎。
一行男子分列会场两侧,刚刚勒马站定,只见偏门里又闪出一位身着银鱼白色骑装的少年郎,正朝观礼台策马疾驰而来。
观礼台上的众人惊呼之余,突然发现场地中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排空靶子。
只见那银衣少年郎疾驰到皇家帷帐正前方,勒马转身,反手拿过背后的一把小巧银弓,瞄准远处的箭靶子,用力拉了个满弓。
那银衣少年以银带束发,端坐于骏马之上,身形削薄,并不高大健壮,却扑面而来一股子洒脱肆意,意气风发之感。
只见那银衣少年郎连射十发,竟是箭箭空无虚发,直中红心。
在场的诸人见了,皆是拍掌叫好,喝彩声连连,观礼台上的女眷里,不少未出阁的女儿家看着那银衣少年郎的身影,暗自羞红了脸。
那厢,顾熙言坐在帐子中,遥遥一望那银衣少年郎的英姿,也不由得看呆了。
只见那银衣少年高举手中弓箭,冲在场众人潇洒示意,复又转身,冲上座的成安帝单膝跪地,行了一个颇为古怪的礼节。
顾熙言看见那少年的侧脸,登时愣在了原地——那人清秀的眉宇间有股子若隐若现的不羁,秀鼻红唇,两颊酒窝深深,如同藏了蜜糖一般。
这……这不是淮南王妃、晖如公主吗!
那厢,萧弘翰正坐在小杌子上安安静静地吃着果脯,见顾熙言呆愣着站起了身子,满脸疑惑地来拉她的手,“嫂嫂,嫂嫂为什么脸红了呀?”
顾熙言听了这清清脆脆的童音,立刻收回了停在晖如公主身上的目光,脸上臊的不行,
上一世,顾熙言心仪的,是那种纤细的翩翩少年郎——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俊俏柔美的美少年,像白云,像青草,摇扇一笑,眼里有星星,笑里有蜜糖。
可谁知后来,她阴差阳错嫁给了萧让,两人成了一对错点鸳鸯,从生到死,都没有共过一副肚肠。
真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可是这一世,自打她重生之后,记忆中那个狠厉冷硬、杀人如麻的权臣侯爷,不知为何却大变了性情——不仅在闺阁中对她温言软语,有求必应,还不时制造些柔情蜜意……如此种种,体贴到,顾熙言几乎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红翡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拿过一袭紫色缠枝莲纹缎面披风给顾熙言披在肩头,笑道:“小姐,这围场一望无际,西风猛烈,还是要挡着点儿才是。”
……
自从大燕朝收服了五胡十六国作为臣属的属国,每年的芳林围猎,不仅仅只是大燕朝的君臣之欢,也会邀请属国来使一同把盏共饮,以维持大燕和各属国的关系,希冀边境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