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喉咙干涩嘶哑,万分艰难地吐字:“我……不……认!”
坐于案几前的幕僚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拖到自己面前来,把他的脸按在供词上,厉声质问:“你夜闯王爷书房暗室,伺机探取王府机密。你是王妃陪嫁,是王妃指使你,还是文相指使你!”
闵疏被按在案几上动弹不得,他的手被反剪在腰后,动弹不得。
他虚弱的目光落在状纸上,映入眼帘的就是“刺探机密”四个大字。
是了,这的确是他此行的目的。只是天公不作美,长宁王瓮中捉鳖,他中了计,随即就被悄无声息地押入了长宁王府的私牢。
但他决不能承认刺探机密的罪行,他知道自己一旦招认,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对王爷忠心耿耿!”他奋力挣扎,被打断的鼻梁在证词上蹭出一片乌黑的血印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的喉咙干哑,说完就开始咳嗽,喷出一桌子血沫。
幕僚嫌恶地避开,用力扯住他的头发,把他从桌子那头拖过来,盯着他污脏的脸,阴鸷地冷笑:“这里多的是刑具,你还剩下几样没尝过?”
他说着把闵疏的脑袋往下重重一摔,看也不看他,抬手怒道:“来人!先斩他一只脚!”
闵疏被这一摔砸得头晕目眩,再也发不出声音来,直直地晕死在地。
再醒来的时候,红烛还剩下个尾巴。
闵疏是被冷水泼醒的,外面大概是下起了雪,冷意贴着墙根往他身上钻,他冷得牙齿直打颤。
他一回过神来就扭头去看自己的腿,幸好还在。他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牢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锁链砸地的哐当声。
片刻后脚步声一转,数十个带刀侍卫在牢门外尽数排开,然后所有声音都安静下来,只有红烛在噼里啪啦地迸溅出火星子。
闵疏死死地盯着走廊转角,看见一双黑色的羊皮靴子稳稳地走进来,然后立在他跟前。
他费力的抬头去看,只能认出黑色的长毛披风里露出的半张下颌分明的脸,和他大氅上盘踞的五爪金龙。
闵疏知道这个人——长宁王,他的姐夫。
可惜的是,长宁王显然并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深藏不露的小舅子。
这桩婚事成了谋权的筹码,对长宁王手里兵权虎视眈眈的除了垂帘听政的太后,还有闵疏的父亲文丞相。
半年前先帝崩逝,长宁王远扩边疆二十里,压着五国来使割城求和,先斩后奏逼五国君主签订长达十年的丧权条约,而后带着兵马凯旋归朝。硬生生给了当朝新帝一个又快又狠的下马威。
一时间朝臣站位分明,而闵疏的父亲文沉身居一品丞相,明面上就是个切切实实的保皇派。
梁长宁身着重甲上了鸿门宴,当日就受封长宁王,赐婚文家嫡大小姐文画扇。谁都心知肚明这是一道不怀好意的圣旨,但梁长宁眉头都不皱就接下了。
他给了丞相府三百担聘礼,而丞相府回了他一百二十担嫁妆——其中就有闵疏。
但梁长宁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是文沉的私生子,也不知道他是怀有何种目的作为陪嫁侍卫走进长宁王府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闵疏想,他计划败露,空亏一篑,所谋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