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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闵疏啊了一声,说:“已经酉时了。”

“塞北送回军报,这东西不好过夜。”梁长宁披上大氅,说:“今夜不一定回,你自己先睡。”

闵疏知道他身上还挂着西大营的职,塞北的兵只听他的话,他手里的龙蛇云纹戒是号令三军的虎符,梁长风要守住塞北,那他就不敢动梁长宁。

只是跟了梁长宁这两个月,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塞北有军报传来。

闵疏还管不到塞北去,他乐得梁长宁不在,摆摆手应了。

梁长宁没乘马车,骑的是他的辞云陵江。这马是他从小养起来的,是他十五岁文辩探花时,先帝私下里赏他的马。

这马本是两匹,一匹黑的叫辞云,一匹白的叫陵江,后来死了白马死了,他就干脆两个名字混到一起用。辞云陵江跑得快,小半个时辰就能到西大营。

他把马绳扔给后头跟着的辛庄,大步流星跨了进去。

黑来砚正蹲在营帐外烤肉,见他来了,不急不慢地把兔肉翻了个面,说:“我可等了主子好一会儿。”

“不急,”梁长宁抬手召来了早就候在这里的张俭,说:“先说军报。”

黑来砚捏着匕首往兔腿上割花刀,说:“暂无大事,潘振玉守着呢,边陲几处都是弹丸小国,只要防着他们联合起来,一时半会他们成不了什么大气。”

“那你来京做什么?”梁长宁扫他一眼,张俭在他身边也坐下了。

张俭说:“多撒点辣,别扣扣搜搜的。”

黑来砚把匕首上的油脂在张俭裤腿上擦干净了,说:“没什么重要军报,但有个消息要告诉主子,半月前抓间谍,意外搜摸出了个人,主子猜猜,咱们抓到了谁?”

他自问自答,说:“我认不得,但潘振玉认得,他说那是危家的小儿子。”

梁长宁微微一惊,说:“危移?”

他略略思索,片刻眼睛一亮,说:“他是过去监修商道的?”

黑来砚终于开始撒辣椒,“我跟了他两日,发现他确实是在监工,至于是不是商道,我看不出来。”

黑来砚走镖多年,自然分得清商道和官道。

危家是官宦世家,很少有人知道危移他娘出生商贾。黑来砚起初以为他在修管道,可后来看那架势,却又不像。

危家在朝堂不站队,说不准是有自己的打算。

张俭不着痕迹地从他手里接过香料罐子,插话说:“主子是不是想借危家的路?”

梁长宁是有这个打算。他收归暨南的反军,且就地操练。边陲匈铎骑兵不好打,而暨南这批兵若是练得好了,正好能划为骑兵与之对抗。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连通暨南和塞北,最好的法子就是借危家的商道。

“路不好走。”梁长宁转了一圈扳指,片刻才说:“危移在危家说不上话,真正能指挥危家的,还得危浪平。”

张俭把罐子里的辣椒粉撒了足足三层,呛得黑来砚直打喷嚏,骂了一声:“好歹给我留半边不辣的!打兔子不出力,也好意思抢我肉吃!”

张俭不理他,说:“危浪平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们家……好像没有兵权在手。”

黑来砚不懂朝局,但他跟危家交过手,“危家没有兵权,却养了私兵。”

他几年前走镖时,错进过危家的商道,他说:“我没见过危浪平,却和危家手底下的私兵交过手,他们的兵全配了精铁刀,做事狠辣,寸步不让。我带镖队走错了路,被他们扣在齐云山一带,我同他们带队之人打了一场,险险胜过。他们也运货,只是运的东西全用油布裹住,我看车辙极深,不像是丝绸茶叶一类,倒像是铜铁。”

“运铜铁为什么要用油布裹住?”张俭奇道,“难不成是怕锈了?更何况这么大数量的铜铁,走在路上实在太引人注目。”

危家养私兵已经是僭越,只是各大家谁敢说自己手里没养过兵?如今梁长风上位不稳,没精力算这笔帐。私兵不算大罪名,走私铜铁确是杀头的重罪!加上商路若真的直通塞北边陲,谁知道了都要参他一本勾结敌国。

不可能是铜铁。

梁长宁想不出来,闭口不言,暗自思索。

危家如今唯一能成事的只有危浪平,危浪平年后就要回京述职,他这一回来必定要升官。

危浪平聪明,早几年就看出文沉野心,文沉曾属意与危家结亲,文画扇也愿意。当时京中隐有风闻,后来是危浪平自己不愿意。危浪平看不上文沉,也不愿意成为文沉的垫脚石。

文画扇是京城才女,求娶的人不少。她受了此番耻辱,本想还回去,可危家行事低调,她大半年都没逮着机会,便也偃旗息鼓了。后来茂广林思退,上奏辞官,先帝没留得住他,接着危浪平也上奏请调,官级连降两阶。他自己不在乎,京中却议论纷纷。

没想到接着就是先帝暴毙,梁长风被扶持上位。如今梁长宁手握兵权回京,茂广林在暗处揽才,而危浪平也即将归位。

四大家早就该换血,危浪平此番回京述职是明修栈道,梁长宁不想对上他,却也不怕对上他。

张俭和黑来砚虽是梁长宁亲信,却和他商议不出什么好方法来。梁长宁思索片刻,不知怎地想起闵疏和他对弈的那盘棋来。

他布局柔中带刚,确有谋士之风。

“别说这个了。”梁长宁扫了眼张俭手里的兔子,对黑来砚说:“叫你跟的人,跟出什么结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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