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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可他为什么会给长宁王府发请柬?

闵疏想不通。

要么他就三方一起请,要么他就三个都不请。若文沉、梁长宁、梁长风三人一起出现在烧尾宴上,那危浪平的风头将是京中最盛。可他如今的局面,最怕的就是太高调。

闵疏半晌想不明白,只能把思绪转回去。他盯着残局,手里的白子迟迟不落:“匈邑不缺钱,但缺盐。”

他还是眼馋危浪平手里的私盐,闵疏抬眼看着梁长宁,他目光勾人,眼底的有野心昭然若揭,语气势在必得:“王爷,敢不敢赌一笔大的?”

梁长宁被他蛊惑住了,他觉得闵疏此刻不像是谋士,像是儿时怂恿他翻窗逃课的幼弟。可他转瞬又想起宫变那夜幼弟的死,他从没见过那个画面,却不止一次梦到过。

他梦见房梁轰然倒塌,宫人蜂拥而散,文沉持剑站在火光之外,而他的母妃、他的兄长、他的幼弟、他的皇姐,全都被烧焦,黑黢黢地看不出原本熟悉的脸庞。

“危浪平的盐不好劫。”梁长宁松开手指,说:“未到撕破脸的时候,要打,也不能在明面上打。”

“何必王爷动手,”闵疏端坐在书案前,烛火明灭,外头的月光泛白。他面色不改,平静地落子:“穿他人做的嫁衣,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闵疏的手指点在棋盘上,说:“危浪平如今是维持平衡的关键,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倒了一个裴家,来了一个危家,然而危家立于楚河之中,不沾一兵一卒。要找到突破口,只能诱起鹬蚌之争。皇上在宫变之夜的意图太明显了。他培养应三川,是因为应三川本就有裴家血脉,他从裴家汲取养分是名正言顺,扶持应三川是最快的法子,却不是最有力的法子。”

梁长宁似乎有所触动,但他没动。

闵疏一颗一颗吃掉黑子,他把那些墨玉棋子放在手心里,摊开给梁长宁看。

“甚至不需要挑拨危浪平和应三川,因为他们本就该搭擂台。”

但危家来势汹汹,无错处可挑,危浪平走到如今,是想过万全之策的。应三川区区庶子,即便投靠了新皇得到圣宠,也根本没有势力和危浪平对弈。他们非势均力敌的对手,危浪平眼里不会有应三川。

梁长宁看着闵疏那张漂亮清冷的脸,眼神一动,“你是要我扶持应三川,给危浪平培养一个劲敌,再挑唆梁长风派应三川劫持危家商道,私盐易主,黑吃黑轻而易举……阴招!”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闵疏微微一笑,眼神冷静自持,自嘲似地说:“我是个细作,自然会这些下作手段……王爷不要把我看得太仁义。”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前倾,把手里的黑子尽数还到了梁长宁的掌心里。梁长宁反手扣住他,与他十指交缠,他们的手一个温热,一个却如同雪水冻人。

闵疏放松力道任由他牵着,那些黑子嘈嘈切切地掉落到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像一地难以收拾的乱局。

闵疏眼睫微微抖动:“王爷,闵疏应该是你的刀,是你的棋子,是心甘情愿和你交易的臣服者。我对王爷忠心耿耿……至少到现在还是这样。”

他难得说这些话,梁长宁盯着他,觉得这才是闵疏。他觉得闵疏实在太漂亮,少年高挺的鼻梁,消瘦的脸,柔顺的发,都太勾人。甚至漂亮的还有他的计谋和才略,他敏感的洞察,和他能够遏制情感的自持力。

有求皆苦,无欲则刚,梁长宁不能做襄王,闵疏不愿当神女,闵疏有闵疏的独木桥,梁长宁有梁长宁的阳关道,终究要分道扬镳。

梁长宁鬼使神差地没有松开手,他握了许久,直到闵疏的手指也沾染上他的温度。

第51章忠仆

危浪平的宴席摆在元月后,时间过得快,日子几乎一眨眼就到了。

京中新人没见过危浪平,只见过危移,危移还没回京,商道的修缮和货物的运输要有人监工,这批私盐太重要,危浪平不放心外人去。

危府从头大修了一道,烧尾宴就摆在院子里。廊下摆了两个大缸,里头装满了鲜活的鳜鱼和鲜虾,上头插了两支荷花,开得漂亮。

夏拓文站在后头笑,打趣道:“这隆冬腊月的,危侍郎哪里搞来的这荷花?”

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笑:“如今稍微暖和些的也只有南边儿了,危家老主母留下的商道不就是从南边儿发家的吗,你没见着廊下那缸大鱼……那么大的鳜鱼,一路运过来是要不停换温水的,多大一笔钱呐!”

梁长宁在后头往里走,闻言驻足看了眼缸里的鳜鱼。

夏拓文见着他来了,往他身后扫一眼:“你那个小幕僚呢?”

梁长宁没有说话,夏拓文说:“危浪平怎么想着要请你?他无意涉党,摆个烧尾宴也不过是随了京中潮流,在正儿八经做事前露个脸罢了。你一来,多少人要盯到你身上?”

梁长宁手指划过荷花,觉得这花开得确实漂亮。这个月份长不出荷花来,只有南边的温泉行宫里才有。

他收回了手,说:“一顿烧尾宴罢了,我可是带着贺礼来的……坐哪桌啊?”

“上上桌。”夏拓文跟他并行,转过长廊往庭院里走,三尾鲤鱼顺着潺潺流水追逐落花,青石板上的薄冰一踩就碎。

一顿饭吃得平平无奇,梁长宁滴酒未沾,饭毕端坐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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