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熬好了,镜枫夜拿出几片大叶子,三折两折,弄成碗的形状,给燕洵盛了,又给赤狐和沙狐盛了一些。
“给小黑盛一点吧。”燕洵忽然道。
沙狐赶忙看向蛋巨巨,他以为蛋巨巨就是小黑。
结果燕洵脚边的阴影忽然动了动,然后出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爹。”
“恩。”燕洵伸手拎起小黑,放到火堆旁边,解释道,“他很特殊,现在还不是妖怪。他叫小黑,你们知道他的存在就好,他现在还听不懂你们说话。”
小黑也得了粥,小口小口的喝着。
赤狐好奇地看过去,就发现小黑浑身上下都黑漆漆,鼻子、嘴巴、耳朵,就连牙齿、舌头都是黑的,胳膊腿也都是黑乎乎,爪子、指甲也黑乎乎,只有一双眼睛很不一样。
发现赤狐盯着自己看,小黑两三口喝完最后一点粥,哒哒哒跑到燕洵脚边躲到阴影里,然后露出半只眼睛偷偷的看过来。
“跟我弟小时候一样。”沙狐说,“我弟小时候不但听不懂人话,还不会走路呢,吃喝拉撒都只能躺着。那时候我还以为我弟一辈子就那样了,结果我娘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小黑应该是还没长大吧?”
燕洵没点头也没摇头,他不准备说更多。
若是当真有缘分,他们定然能知道的。
“狗将军会怎么做?”赤狐很好奇。
燕洵没直接说,而是问,“你现在还恨狗将军吗?”
赤狐一愣,想说自己恨,可再亲眼看到狗娃叔等人的所作所为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以前的狗将军确实很可恨,仗着自己有那么点儿修为便在村里横行霸道的,狗将军做过的恶事简直是罄竹难书,死一百次都是便宜了他,可现如今狗娃叔难道就是无辜善良的吗?
单单是糟蹋了那些姐儿,还杀了人,那就不是无辜善良,而是双手沾满鲜血了吧?
赤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觉得如果自己没遇上燕洵,亦或是没有一直跟燕洵在一起,亦或是没有被狗娃叔那些人孤立特地关起来,他恐怕也会对那些恶人下手。
可下了手以后,他还是以前的他吗?
“不恨狗将军。”赤狐摇头道,“狗将军虽然可恶,但狗娃叔也不遑多让,若是我恨狗将军,就也会恨狗娃叔,也会恨其他的人。我不知道我应该恨谁,但显然恨狗将军也无济于事。我不想让自己手上沾满鲜血,也不想让狗娃叔手上沾满鲜血,但又不想让狗将军那样继续下去,我应该怎么办?”
他下意识看向燕洵,总觉得燕洵肯定能给出合适的答案。
“慢慢来,不着急,等你以后就会发现自己应该走的那条正确的路。现在你可以跟着我,用自己的眼睛看看,我做的事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燕洵摸了摸赤狐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做错了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而被狗将军找上门的狗娃叔就不承认自己错了。
狗娃叔得到的粮食多,便是磨了粗粉,贴了粗面饼子,锅里还熬着纯粮食没放野菜的粥,饭桌上更是摆着一块水煮肉,这肉自然也是从狗将军家中得来的,就连饭桌上的碗筷也都是从狗将军家中拿的。
破旧的屋子里,狗娃叔的大儿子正按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姐儿,也没什么遮挡,就当着一家人的面。
家里穷,都是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就是狗娃叔和他的婆娘晚上也就那样了,要不然孩子是怎么一个个生出来的?大儿子有样学样,自然也不会避讳什么。
狗将军闯进来的时候,十二三岁的小姐儿已经没气了,狗娃叔的大儿子还没停下,甚至是冲着狗娃叔喊,“爹,她这身上怎么越来越凉了?”
“凉了就凉了,等以后爹给你找更好的。”狗娃叔不在意道,“快过来吃饭了。咱们家有多少年没吃过饱饭了?等以后别说是饱饭,就是山珍海味也是应有尽有。”
“爹,什么是山珍海味?”大儿子提上裤子走到饭桌前面,抓起面饼就往嘴里塞,碗里的粥还是热的,他也顾不上了,直接往嘴里倒,烫的呲溜呲溜的。
狗娃叔也没比大儿子好很多,吸溜吸溜的喝着粥,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大声说:“狗将军过的日子也不过是这样,咱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也过上了这样的日子。要我说,就只是这样的日子肯定不行,咱们得想想别的。”
“县城的老爷们顿顿有肉,吃的也都是细粮吧。”大儿子吃的头也不抬,“我听狗将军身边的人说的。”
“那是。等咱们走遍周围的几个村子,最后去歧元县,咱们也整个县太爷当当。”狗娃叔哈哈大笑道,“县太爷向来是能者居之,咱们有本事,咱们不去谁去?”
大儿子还有些懵懂,问:“咱们有啥本事?不就是种地的,咱们要是有本事能让狗将军欺负咱们?”
狗娃叔瞪眼,“你懂什么。以前咱们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能放过去?等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整个歧元县都在咱们手中,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