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晞低柔的泣声听着实在是过于可怜,虽说平素敦伦时他听到她的哭声会更兴奋,但若不在那时,容晞却像娇莺似的在他怀里嘤嘤涕泣,他却有些束手无措。
行完婚仪最后的百官朝拜之礼后,庄帝便派人唤他到了乾元殿,原本父皇就对他百般关切,还询问了他被金雕攻击一事的细节。
慕淮曾亲自率兵征战过。
战场之上,往往是腥风血雨,刀剑无情。
慕淮经历过那样残酷的过往,脚底下曾踩过无数敌人的尸体,亦躲过了无数的明枪暗箭。
单一个愚蠢的鸟要攻击他,他自是没将其放在心上。
却没成想,今夜这一回东宫,他女人竟也跟他父皇一样,对他是各种的关切,还因此事而后怕。
容晞的肚子现在是又圆又大,可她身量却很娇小,偏生这倔强的小人挺着肚子极不方便,却也要靠着他。
今日这繁琐的婚仪本就把她累了个够呛,入夜后这小孕妇情绪又开始失控,实在是太毁损身子。
思及此,慕淮沉眉,刚要斥责她。
却倏地意识到,如今这个娇气的女人半句都斥不得,若他训斥她,她肯定会哭得更厉害。
慕淮只得动作小心地将泪眼灼灼的女人从怀中推开,边伸手为她拭着泪,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他劝慰道:“你哭什么?孤不是好好的吗?单一只凶禽还奈何不了孤,你也太小看你夫君了。”
容晞掀眸用蕴水的双目看了男人一眼,随后小声嗫嚅道:“夫君不会懂这种感受的。。。。。。妾身今日坐在辂车上,有一瞬突然觉得,自己即将会失去夫君。。。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妾身想都不敢再想。”
说罢,这哭成泪人的孕美人又要拿那纤细的胳膊往他腰间环。
慕淮的视线往下移了移,低声制止道:“你肚子还大着,别乱往孤身上扑。”
容晞听罢虽松开了慕淮,却是赌气地别开了脸,她默默地用纤手为自己拭着泪。
原本慕淮就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他也不会懂得这种可怕的感受,就当她矫情了,自己一个人慢慢平复罢。
慕淮看着女人纤瘦娇小的背影,一时不知该怎样哄她。
他前阵子听太医讲,说这有孕的女人情绪难免会失常,可能会有些脾气。
那太医听久了他的戾名,怕他残忍到会在妻子的孕期伤到孩子。
虽说因着上次翟家的事,那太医同容晞生出了些许的龃龉,但他到底还是怀着颗医者仁心,切身地为病患考虑。
太医还特意叮嘱慕淮,万万不要因容晞一时的情绪而责骂她。
见她哭得伤心,慕淮终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他靠近了女人几分,亦用结实有力的臂膀圈住了她的腰肢。
这女人的纤腰仍是很细,明明身量娇小,有孕的这数月中却也没同他抱怨过,一直很坚强的忍受着孕期的种种不适。
慕淮是个性格极端强势的人,向来不会低下身段去哄女人,只是容晞说的那种可怕的感受,他却能切身体会到。
他前世,便生生的将这滋味尝了十好几年。
亦是同这女人的想法一样,容晞不敢想他死后会怎样。
他则不敢去想她的容貌,和他与她之前的种种。
尤其是容晞刚死的那段日子。
慕淮想起了前世之事——
那时,他每每独自回到东宫,见到那空荡荡的寝殿再无那女人娇小的身影,亦听不见她用温软的嗓音唤他殿下,他便觉得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