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舜华怜悯地看着她,“那你也是挺难的。”
她随后起身,“我要回宫了,姐姐回去吗?”
荣嫔谈兴未止,加之瞧了眼三阿哥,活蹦乱跳的,又给她惹了事儿,他又跑出去玩了,也不愿和他培养母子情分了,当即就道:“那咱们两个一起回去,也是个伴儿。”
“当年我就觉得这其中有鬼,现在瞧着她这模样,更是笃定了。”
荣嫔是个嘴闲不住的性子,心也闲不住。
用她的话说,皇宫无聊,自然要找点乐子来打发时间。
而没什么比八卦更打发的了。
她不再说宫内的事情,转而说起了宫外各家的秘事。
这家的男人宠妾灭妻,那家的主母迫害小妾,再有一家子,男人耳朵根子软,主母是个河东狮,说了不少的趣事给她。
富察舜华对她佩服不已,道:“姐姐这些都是打哪儿来的?我怎的大都未曾听说过?”
荣嫔心中得意,笑道:“我在皇宫无事可做,成日不是赏花便是赏花,早都腻歪了,先前还叫采买的小太监给带些话本子来看,却都是一些香艳的话本,什么穷书生富家小姐,要么就说穷书生山野精怪,看得我这个腻歪,恶心死了。”
“便再也没看过,于是叫那小太监打听一些市井传闻,回来给我讲讲,倒也能打发一下时间。”
说到这儿,她就疑惑了,问富察舜华,“妹妹成日做什么?刚说你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想你还真是贯彻到底,你在皇宫,也不大爱出门,如何打发时间?”
“我算是每隔两三日就跑一趟御花园的,甚少见到你呢。”
为了表明她并非是盯梢景阳宫,荣嫔又是补了一句。
富察舜华摇头道:“御花园到了季,人就特别多,十分嘈杂,人多的地方其实我就不大愿意往上凑合,还不如呆在宫里,还能得个清静,不会被一波又一波请安的人打搅到。”
“且人家也未必愿意看到我,看到我就要行礼。”
“我同你一样,没事儿就看看书,话本子也没少看,但看的最多的,还是一些讲述风土人情,山川地貌的手札,话本子也看过,而且我和你又是一样,觉得太过千篇一律,叫人恶心。”
“一事无成、眼高手低,连个举人都不是的家伙还妄想娶权贵之女、宗室之女,甚至是当朝公主,真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荣嫔活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也跟着谴责,“你说得太对了,这些贵女是什么身份?什么青年才俊没见过?看得上一个穷酸秀才?真当女子都是傻子,靠皮相就能糊弄过去?”
“每每看到那些什么寺庙相遇,郊外相遇的情节,我都火大,咱们若要上香,自然那寺庙就不待客了,且女眷与男子的活动地方都不一样,如何就见得了?就是那群没见识的臭男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吃不到,只能梦里试试了。”
“再瞧瞧那些话本子里的情节,什么一眼终身误,一面定情,大家出身的女子如何会如此浅薄?也不可能做出那等私相授受的丑事!若真有了,丢的那是整个家族的颜面!”
富察舜华见她慷慨激昂,只能讪讪点头,“姐姐说得极是。”
“那些个人,半点都不懂得尊重旁人,肆意抹黑大家之女,便是大街上的乞丐,也懂得礼义廉耻,更何况是高门大户?他们只会自己幻想飞黄腾达,坐享齐人之福的美梦。”
“这种人,就如西厢记中的张生一般,嘴脸着实难看,吃相恶心,才是最不懂礼义廉耻的。”
“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荣嫔当真如找到了知音一般,只差双眼泪汪汪了,“妹妹说得当真是到我心窝子了,我就不懂这些男人写得话本子都一个样子,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尾,无非是富家女下嫁穷小子,皆大欢喜,或者是穷小子飞黄腾达,觉得当初这小姐有辱斯文,不知廉耻,有什么好看的?偏偏排了戏,还万人吹捧。”
富察舜华冷笑,“都是男人写的,但谁会和他们共情?还不知廉耻?甜言蜜语哄骗人家的时候怎不说自己品行卑劣?不过就是为自己喜新厌旧、攀高枝儿找的借口罢了。”
听罢,荣嫔连连感慨,只恨不能与她早相识。
“我那儿有一个话本子,有时候没意思了,就会拿来翻看,保准姐姐看了,心里畅快,那个比铡美案还要让人舒坦。”
荣嫔眼神一亮,笑眯眯道:“那我就等着妹妹给我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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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景阳宫,富察舜华笑道:“快把那套话本子找出来给荣嫔送去,省得她急了。”
墨竹笑道:“这荣嫔娘娘可真能说,说了一路,天花乱坠的,以前就只瞧出些她爱说话的苗头,没想到,竟是个话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