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朝,在腊月二十四日,就开始举办小型家宴了,虽规格不算太高,可也是有些嫔妃们一年难得见一次康熙的机会。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室内暖香阵阵,灯火辉煌,倒也真有几分盛世之景。富察舜华夹了一筷子面前的水晶肴肉,放入口中,舒坦得眯起了眼,下筷不停。
这大冷的天儿,饶是这儿暖和,这菜也早都凉了,也就这些冷盘还值得一吃。
安嫔没给放出来,她上头坐着的便是佟佳贵妃。
佟贵妃见她水晶肴肉的盘子都空了三分之一,唇角带了些许的笑意,也不知是嘲笑还是单纯觉得好笑。
谁料,富察舜华只是略略用了几箸水晶肴肉,就放下了筷子,其余的菜,瞧都未瞧一眼,老神在在地坐着。
眼见她如此,贵妃顿觉无趣,余光收了回来,静听南府安排的承应戏。
等回了景阳宫,天色已是不早,月上中天,周围暗淡无星子,唯有长街上的宫灯,明明灭灭。
“刚刚奴婢已是传了信儿回去,叫膳房给您做了碗素面和几样小菜,热乎乎的,您回去便可直接用了。”
“宫宴瞧着热闹无比,就是这饭食,虽瞧着精致诱人,可在冬日,就不是那么尽善尽美了,太冷了,放一会儿,热乎气儿都没了。”
富察舜华在轿撵中支着脑袋,附和道:“可不是?席间,我也就在刚上菜时,吃了几口热乎的,后来再动筷子,就是冷盘了。”
她这人,其实不大爱吃宵夜的,不是不喜欢,而是不习惯,她肠胃还成,就是怕吃多了积食不说,还发胖。
幸亏她才虚岁十七,过年十八,还长身体,这么嚯嚯也不见体态有所变化。
顶多就是有长高了一点儿。
一阵风吹过,富察舜华忍不住拢了身上的大氅,抱紧了汤婆子,景阳宫眼看就在眼前。
下了轿辇,她大踏步王宫里走,浑身冻得哆嗦。
“都过了腊七腊八了,怎的还是这般冷?”
丛双忙带人上了素面,只听墨竹笑着道:“您年年都这般说,但是,奴婢觉着,还是比腊八好了不少的,都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这几日还好呢!腊八那几日,奴婢出去一趟,就觉着耳朵都要掉了!”
说着,墨竹还拽拽耳朵,一副后怕的神情。
见她如此,众人又是笑出声。
笑够了,富察舜华才打发墨竹秋云二人道:“你们两个也快去用饭吧,这儿有丛双和春白呢,不必你二人伺候,跟着我一道进了宫宴,半天都在那儿杵着,且难受着呢,你们两个快去吧。”
二人退下,富察舜华才用起素面来。
“这素面,也不知道膳房的人哪儿得来的方子,闻着就极鲜,听说是用蘑菇汁和笋汁滚出来的,再加一点虾汁,一点点盐,别看没什么调料,但味道瞧着却不输旁的面。”
富察舜华已是执起银箸,拿起勺子,喝了口汤,眼神一亮。
见她喜欢,丛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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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后殿仍是灯火未眠。
乌雅贵人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面色阴沉。
她只要一想到靖嫔坐在自己的上面,是自己够不到的位置,她心底就是一阵火气,恨不能立时把她撕了。
腹部又是一阵抽痛,她眉头深深皱起。
她心知,她脾气越发暴躁,一是因着腹中孩子越发大了,弄得她心力交瘁,二则是因着最近连连折戟,她肝火旺盛。
因着母体的缘故,腹中的孩子,那时其实已经有些不好了。
但好在,养了回来,也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