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一年,魂不守舍的,他过得却是自在。
薛晏知道,自己应该清楚的。君怀琅向来是这般,待谁都好,谁也都喜欢他,愿意同他亲近。
若非如此,他当初还会给自己这么个人人厌恶的煞星一丝青眼吗?
可是薛晏就是忍不住的烦躁,心下酸得他恼火,却又像是笼中的困兽一般,找不出个出口来。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什么东西让他烦,他就毁掉什么东西。可现在他不行,他面对的是君怀琅,他即便有一万个想要让他谁也不看、只看自己的心思,也要讲这些心思全咽进去、忍下去,佯作从来没起过。
薛晏揉了揉额角,啧了一声,又重新将密信拿了起来。
进宝在侧,小心问道:“主子是因着菩……世子殿下心焦?”
罪过,差点将菩萨说出口了。
薛晏手下的动作顿住:“这么明显?”
进宝嘿嘿一笑:“倒是不明显,但奴才跟着您久了,便能看出些——主子待世子殿下,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薛晏垂眼。
确实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全天下的人都没什么区别,唯独他是特殊的。
片刻后,他自嘲地勾了勾唇。
“但他倒是对谁都没差。”他说。
进宝一愣。
我的个乖乖,主子这是……在吃醋吗?
进宝愣在原地,心里产生了个罪孽深重、却又有根有据的猜测,把他自己都吓住了。
片刻都没听到进宝回话,薛晏一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进宝连忙回过神。
即便……即便他那个猜测是真的,也不能就这么对主子说吧!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进宝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换了个方向,劝说道:“世子殿下自然心慈,这主子是知道的。但人总有个亲疏远近,好心相助是一回事,真心实意的关切,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说的这些,全是薛晏的知识盲区。
在他的世界里,待人无非就是好坏之分。比如在他身上,就非常简单——世人都道他是煞星,怕他厌他,对他来说就都是坏的。至于坏的程度深浅,也不过取决于他权利大小、胆量大小,对薛晏来说,没有半点区别。
至于好的——
就是君怀琅了,他没什么对比的。
“……是么?”薛晏顿了顿,问道。
进宝道:“是啊!您看,世子殿下只道让小倩姑娘去他府上做活,何曾让她跟着自己?可您就不一样了,单是在府中借住,他都让您住到他对面的院子里去。”
个中原因,肯定是因为空院子中那处最好了。但是进宝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不是讲道理,而是对着这个祖宗睁眼说瞎话。
毕竟……他万一真对世子殿下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光靠着他这谁都懒得搭理的冷脸,自顾自地漫天吃飞醋,猴年马月才能亲近得了他啊?
这般想着,进宝心中泛起了几分罪孽感。
世子殿下在他眼里,就是个活菩萨。他现在居然狗胆包天,在撺掇着主子,去接近人家,糟蹋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