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胸中刺痛的向峻宇想走进去时被张翠凤拽住了手,张翠凤听得心里不是滋味,“你让她好好哭一场。”
“嘉嘉姐!”跟着跑过来的向安抱着减减,气喘吁吁地问:“嘉嘉姐你怎么了啊?”
张翠凤狠狠推了儿子一掌,“回去,别多嘴。”
沉默的人,陪着哭诉的人流泪。
方嘉嘉听到向安的声音又狠狠地哽咽了一下,她在向安面前经常觉得羞愧的是,向安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有个聋哑人爸爸在同学面前表现出自卑或躲闪。
她对方建兵的畏怯更多的是出于深深的愧疚。
高中那次去古村写生时见到工地上的爸爸,因为莫名其妙的虚荣心不肯和他打招呼,结下了父女之间的心结。
方嘉嘉泪水涟涟地望着方建兵,“爸爸,我高二下学期那次去古村写生的路上碰到你,不该不和你打招呼……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但是你也有不应该,你不应该只对他好。他没有爸爸,你去当他的爸爸了,那我的爸爸呢?”
方建兵猛地眨了眨眼,两行老泪淌在黑瘦的脸颊。
“嘉嘉。”张翠凤走过去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抹她脸上的泪,心疼地抱住她,边拍着她的背边说:“爸爸妈妈不是不疼你,是他们没得脑子,蠢得很。他们不对,不敢当着哥哥的面疼你,怕哥哥不好想。”
“哥哥也是疼过你的,你走路都走不稳的时候,他背着你抱着你到处跑。给你喂饭,还教你认字数数,你三岁的时候就会背好多诗哟,都是你哥哥教的。”
“村里有些人看不得你屋里日子好过,那些嘴巴贱的,就造谣哥哥的爸爸是你爸爸害死的。”
张翠凤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向文楷,“你哥哥也是年纪小,听不出好话歹话,以为你和你爸爸都是他的仇人。认定了妈妈和你爸爸是一头的,妈妈的话也不听。哥哥欺负你是他不对,你打他骂他都是应该的。”
“嘉嘉,我看你从小就那么迁就哥哥,还以为你晓得这里头的名堂才那么让着他的。早晓得我就早些告诉你,我也不对。”
向文楷按了按湿红的眼角,他以为自己儿时崩坏的原由除了王秀荷没有其他人知道。
听了张翠凤的话,方嘉嘉反而因为更难过哭得更厉害了,汹涌的泪水洒落在张翠凤的肩头。
就连减减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窝在向安的怀里发出一声声呜咽。
很多成年人已经失去了放声大哭的能力。
可是掩埋在内心深处的那些看似遥远的苦痛,只有等到那崩溃的洪流蓄满了破坏力,冲开了那道闸门,倾泻而出的泪水才能冲淡心里烙下的伤痕。
直到方嘉嘉哭够了,她两眼红肿地说:“我要去画画了。”
他们默默地看着她走进店里,拎起了放在墙角的材料包,走出了状元小卖铺。
其他人还在感伤里无措地沉默,向峻宇追了出去,从她手里拎走材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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