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松了手腕:“陛下身体康健,无中毒迹象。”
众人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一颗心又高高悬起,那为何郡主与陛下同食了莲花,只有郡主一人中毒?
孙姑姑已经将昏倒的冬桃抬到了一旁的小塌上,太后望着她与夷安如出一辙的中毒迹象,脸色又沉了几分,手中的一串佛珠“啪”的一声砸在桌上。
“胡太医!”
胡太医颔首会意,快步走向冬桃,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正当众人屏气慑息不敢言语之时,他问青书要了一碗清水,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化开,喂了冬桃服下。
“回禀太后,冬桃姑娘与郡主中了同种一毒,应该是剂量更轻,所以毒发晚些。”
胡太医立身在太后与成安帝面前,沉声回禀,说完,他的神情略微严肃,眉头拧成了川字纹路,似是欲言又止。
见他这副模样,成安帝不显的皱了眉,抚着手上的扳指,温声道:“胡太医有话尽管直言。”
有了陛下的话,胡太医这才大着胆,小心翼翼道:“莲花上的毒似乎和郡主与冬桃姑娘身上之毒不一样。”
见高座上的二人脸色又沉了几分,胡太医忙不迭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郡主身上中毒痕迹太浅,微臣也不敢确定。”
太后闻言,阖了眼眸又睁开,沉吟许久,方才冷声道:“把今日护卫郡主出宫的侍卫都带上来。”又侧头对立侍在身旁的墨书道:“去西莲池,再摘莲花来。”
半夜被从睡梦中喊起的侍卫们被战战兢兢的带到了寿安宫,细细盘问之下,竟然没有查问出任何不妥。
据侍卫所言,从出宫到回宫,以及在剑池阁待着的那段时间,他们都寸步不离的守着郡主,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
与此同时,墨书也带着西莲池的莲花回来了,不仅她怀中抱了一大束莲花,身边跟着的四位小太监手上也各抱着了一大束,数量不少。
作为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的大宫女,墨书做事一向细致,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得心应手,她在西莲池各处皆摘了莲花,就连池中央都不放过。
此时若去看西莲池一观,应该已经光秃秃了一大片,几乎只剩莲叶了。
胡太医耐心十足的将莲花一一辩识,随着最后一朵莲花辩完,他摇头叹了气,起身回话:“回禀太后、陛下,这莲花有的有毒,有的无毒,若微臣猜的没错,无毒的这几株当是生于池中央,有毒的这几只当是生于池边。”
太后看向墨书,只见她轻轻点头。
胡太医这话说的直白,略微思索便能悟出几分不对劲来,恐怕是郡主从别处中的毒,而有人故意要将毒源引到莲花之上。
但仓促只间,只来得及在池畔莲花上下毒,却忽略了池中央。
只是没有人能预料到,宋乐仪会命人熬莲花粥给皇帝送去,否则便不会谋划这一出了。
摘莲花是一时兴起,不可能提前预知,既然陛下食之无碍,那为何已经摘下来的放置在寿安宫的莲花会有毒?
太后当机立断,吩咐道:“把寿安宫的宫门封了,郡主未醒之前,只进不出,墨书,去挨个排查今日所有进出寿安宫以及路过寿安宫外的宫人。”
“是。”墨书领命退下。
尽管已经紧锣密鼓的排查,但因着夷安与冬桃皆陷入昏迷,断了最重要的线索,下毒案的依然难以进展。
转眼间,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太后手肘搭在小桌上,撑在眉骨,脸色疲惫而难看。
……
天将明未明的时候,冬桃先清醒了,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尚可,马上就被带到了太后与成安帝面前。
太后这才松了撑着眉骨的手,端坐后抬眼看向冬桃,声音微哑:“你与郡主可曾碰触什么不明之人或不明之物?”
冬桃脑袋还有些浑噩,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她不敢胡言,伸手使劲儿揉了揉脑袋,在一众人悄无声息的注视中回想许久。
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胡太医神情沉思,他摸了一把略短的胡须,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蓦地出声:“不一定是碰触或者食用的东西,也可能是异香。”
异香?
冬桃的脑袋翁的一声,白日的画面在脑海中重现,想起那个伏在地上求饶的小宫女,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发寒,仿若那小宫女一抬头,她便能看见一张恶毒扭曲的脸。
她颤着声音回道:“奴婢与郡主出宫时路过假山,有一小宫女突然窜出,撞到了郡主身上,那小宫女身上奇香,奴婢站的远些都觉得浓烈,郡主与她撞了满怀,还打了喷嚏,后来连连扇袖,说是香味呛人。”
胡太医沉吟片刻,心中有了隐隐猜测,他转身对太后说道:“可否取郡主今日所着衣衫一验?”又道,“还需要将郡主与冬桃的血液化在水中,几滴即可。“
太后毫不犹豫:“青书,去拿衣衫,再备上银针和清水。”
自与那可疑的小宫女相遇,数个时辰已过,又是轻轻一撞,痕迹已经已经微不可见,胡太医又取了云草,碾碎研磨成汁液,滴在盛着血液的清水碗里,又点撒在衣服上。
碗里混着血液的浅红的水随着云草汁液的低落逐渐变成浅蓝色,与此同时,宋乐仪白日所着的衣衫上也渐显现出一片暗色的痕迹。
见此,胡太医的心中立刻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