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少在哪家医院?」锦绣有点不安地问着身边的麻子六。这条路好象不大对吧,再开就出了城了。
「因为最近城里不安全,向先生和二爷都怕英少再出事,所以秘密在郊区找了处地方给他静养。」麻子六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到了。」
「哦。」锦绣也不好再多问,可是心里隐隐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不安。她突然有点后悔,这样瞒着左震出来见英少,好吗?至少也该跟他提一下的……不过若是他知道,她也就来不成了。麻子六一言不发,脸色凝重,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车子在一处荒凉的河滩边上停下来,锦绣往窗外看了看,一片芦苇丛,白花花的望不到头,只有一幢陈旧的红砖房子突兀地矗立在当中。
「英少……在这里?」锦绣再天真,也忍不住开始怀疑,「六哥,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错,就是这里。」麻子六打开车门,让她下车,「去年就是在这个地方,二爷叫人割了振芳的舌头,又一枪打穿了她的脑袋。」
锦绣脸色变了,「六哥,你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麻子六脸上浮起一丝狞笑:「你不用听懂,因为过了今天,你永远不用再懂了。」
「六哥!」锦绣惊呼着被他拖下车,拚命挣扎着,「你是二爷最好的兄弟,为什么要害我……」
一只手粗暴地摀住她的嘴,「你这条小命还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你以为只有左震会玩阴的?抓你不过是个饵,我倒要看看,左震来是不来!」
「唔!」锦绣拳打脚踢地反抗,却被麻子六三两下捆了个结,顺便往嘴里塞上一团破布:「等着看左震怎么死巴!」
空荡的房间里,四壁萧条,十余个孔武剽悍的男人持枪肃立,严阵以待。屋子正中放了张红木八仙桌,麻子六就坐在桌边,沏了壶热茶,不急不慢地擦着枪。锦绣被捆吊在屋角,不断地踢动挣扎——她不要被绑在这里!这是个陷阱,左震会知道的,他一定不会来!
但是,锦绣的祈求并没有应验,因为麻子六已经站了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大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来的,不是左震还有谁?
「二爷,没想到我叫人送封信去,就请得动你的大驾,让你百忙之中还亲自跑这一趟,真是太失礼了。」麻子六一脸热情洋溢的笑,看得锦绣反胃,怎么会有人这样虚伪,都这个兵刃相见的时候了,还一副哥俩好的笑脸。
「好说。」左震淡淡一笑,在桌边坐下来,就好象真的是在自家茶馆喝茶似的,一派雍容闲适。「不知道你特地请我过来,有什么事?」
「小事一桩。」麻子六瞥了一眼锦绣,「我看这个女人有点不顺眼,请二爷替我教训教训她。」
左震一只手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连眼角也没有往锦绣那边瞟一下:「是吗,对付女人,我的经验没你多。」
「所以你处置女人的办法,就是割了她的舌头,再一枪打穿她的脑袋?这倒是个干脆利落的好法子,我也不妨照着办。」麻子六暗暗挫牙,他最恨看见左震这种不动声色的样子,好象什么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已经陷入重围,凭什么还敢这样强硬?
左震喝了一口茶。「这么说,你和赵振芳有交情?这可有点奇怪,一个为日本人卖命、潜到向先生身边吃里扒外的女人,会和青帮的三当家有关系。」
「这个你不用管,」麻子六狠睇着他,「就在这间屋子里,你叫人杀了我的女人,现在,我要把这笔债分毫不少地讨回来!」
「你叛帮犯上,勾结华南帮暗算兄弟,都是为了她?」左震一只手支着额,看着杯中冉冉上升的热气,「赵振芳给日本人当间谍,为了整垮虹口纱厂,不惜出卖身体色相,对你的主子下手,你为了她,来算计我?」
「向寒川是什么东西,配当我的主子?」麻子六叫了起来,「弟兄们流血流汗打回来的江山,姓向的凭什么骑在我们头上呼三喝四?我早就忍不下这口气了!他还糟蹋了我的女人,我恨不得捅他几个透明窟窿才解气,还要给他当牛做马?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