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倒是希望是这样。”
“……”
“体壮如牛,命大呢,一口参汤灌下去就顺过气儿来了——太医给看了,虽胸骨碎裂,却幸运的没扎进要害处,包扎包扎这会儿就搁屋外雪地里带着一群锦衣卫跪着呢,你比他还严重些,脑袋险些被踢开了花,就要一命呜呼了,最后若不是君大人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将你……”
“有完没完?”
“太医说你不能动气,”薛公公拢了袖子,清清嗓子直起身子道,“否则就等着瘫痪吧。”
薛公公说的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不过被他这么一警告,白术是老实了不少,再加上听见纪云没事,她也稍稍放下心来,就是有些担心这会儿她那群锦衣卫兄弟本来就受了伤,这会儿跪在外面受不受得住——她听见雪子搭在窗棱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细碎响声,知晓大约是外头又下起了雪。
想到这,她哆嗦了下,拉了拉被子将那杯子拉到了自己的下巴。
安静了一会儿,听见薛公公招呼着宫女给自己去煎药,她想让这群人别费事儿了她又不是什么娘娘还要这么伺候,并正想找个人打听打听五叔到底回来没有,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一声通传,是天德帝回来了。
白术沉默了几秒。
直到她听见有厚重靴子踩在地毯上发出的沙沙声,这才猛地如同才惊醒一般从床上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体简直像是要被活生生地拆开了似的疼痛,她扑倒在地,看着那双描绘着金龙的靴子越走越近,便用低低的声音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良久没听见动静。
白术有些莫名地抬起头,第一秒映入眼帘的不是面前的天德帝,反倒是站在他身后,一抹白术特别熟悉的身影——只是这么一眼,白术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她平静地跟君长知交换了一个对视,假装没有看见对方因为高高红肿起来而微微变形的脸,她垂下眼。
然后便被人抓着手臂拎了起来。
隔着薄薄的里衬,对方手指尖还带着室外的冰冷的寒度让白术微微哆嗦了下,下意识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将自己从地上拽起来得是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的天德帝……瞧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白术的心思却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儿去,张口就是:“万岁爷,锦衣卫此次——”
是想求情。
或者是干脆自己把这任务失败的罪扛下来。
白术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这一回,她却还没来得及将花说出口,已经被天德帝打断,他嗓音缓慢慵懒,从鼻腔里哼了声,也听不出是不高兴还是怎么的,就问了句:“纪云说,你被那人一脚踢在了脑袋上?”
白术点点头,应了声,捉摸了下又补充:“卑职无碍,只是此次任务锦衣卫多人受伤,更是折损一人,恳请皇上——”
“别说了。”
天德帝淡淡道。
“……”
白术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天德帝将她那些锦衣卫兄弟们怎么样,是革职还是更重的惩罚,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将损失降低到最小……脑子里正乱哄哄地想着这些,突然便听见天德帝问了跟君长知一样的问题:“你的刀呢?”
“……”
白术愣了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
心中一突。
这时候才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而此时,就仿佛是要验证这不安似的,她听见天德帝说:“其他的人朕罚了俸禄,带头做事儿的纪云事情办得不好,停职也是应当,唯独你,不仅放走了北镇王,还将武器轻易于他带走……本来该罚,不过算了,没了便没了吧。”
白术茫然地看了天德帝一眼,目光一转,又不自觉地看着面无表情站在皇帝身后拢着袖子站着,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君长知——而此时此刻,他似乎是感觉到了白术的目光,慢吞吞地将脸转回来……
与此同时,白术听见天德帝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很远的地方响起——
“既然刀也丢了,你也就别惦记什么都尉府了……一会将象牙牌交还于纪云,从今儿起,你就不是锦衣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