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秦又一次提到安择,是笃定又平和的语气。
花崇低下眼睫,五脏六腑仿佛被一道温柔却又悲怆的力量覆盖。在柳至秦没有推门而入之前,他尚在考虑是否将顾允醉的话原原本本告知柳至秦。
此时更是矛盾得像要被撕扯开。
一方面,柳至秦此时展现的沉稳和包容令他觉得,他们之间不需要任何秘密,他应该无条件和柳至秦分担压力和不安。
可另一方面,柳至秦说起安择时的语气又让他更加不舍得说出那个存疑的“真相”。
光在眼下划拉出一片阴影地带,有一瞬间,花崇唯一能够感知到的是柳至秦的呼吸。
柳至秦没有放过花崇这短暂的失神,就在花崇低眼的瞬间,他就捕捉到了花崇眼中一闪即过的挣扎。
花崇将那些不明的情绪全都遮掩了起来,但他轻轻一吹,障眼物就像灰尘一样散了。
他又捏了捏花崇的手,语气比刚才多了一分气魄,却仍是温柔的,“你有事瞒着我。”
花崇蓦地抬头,几乎被柳至秦关在了目光里。
他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注视柳至秦的眼,那些不平、顾虑就像一块沙堤,在一条他所熟知的河流里,缓缓地被包围,被融化。
天平倾斜,先是极其缓慢,然而逐渐加速,最后飞快地倒向一边。
你得说,不管存不存疑,你都得让他知道。心里有个声音冷静地说道,他有权知道,他才是最该知道的人。
花崇略一闭眼,迅速让自己镇定下来。
“确实还有一件事。”他再看向柳至秦时,眼里已是身为队长的从容和干练。
柳至秦似有所察,眉心不自觉地收了下,须臾点头,“嗯,我听着。”
花崇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小时候,有没有一次或者几次觉得……”
说到这儿,花崇又顿住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能够轻松问出口的问题,即便他已经整理好了思绪,还是在临门一脚时被不忍所束缚。
柳至秦眸黑如墨,“觉得什么?”
花崇问:“觉得和父母之间有很深的隔阂,觉得他们和别的父母不一样?”
闻言,柳至秦几乎是潜意识微扬起面颊,眼神悄然冷去。
花崇明白,以柳至秦的头脑,此时必然已经想到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片刻,柳至秦道:“顾允醉说我不是我父母所亲生?”
花崇摇头,终是将那个荒唐而残忍的“真相”抛给柳至秦,“他说,顾厌枫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兄长。”
柳至秦瞳孔忽地一缩,五官和面部线条陷入短暂僵硬。
花崇看见他眼里有暗色的光闪过,寒冷,却灼人。
“你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花崇说:“但顾允醉告诉我时,似乎非常确定。我刚才在思考这件事,如果他在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顾厌枫在我们手上,随时能够做DNA比对,这甚至不是一件会消耗多少警力、浪费多少时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