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华哄道:“不去看花不去看花,唉!”
花崇仿佛一下子抓到了什么,“不去看花?”
施齐家更加激动,挣扎着想从轮椅上起来,“有危险,珍珍,有危险!”
“老糊涂了。”姜华一边给他顺背一边解释,“他前几天也这么喊,我听不明白是啥意思。”
不去看花,危险。
花,是油菜花吗?
花崇神情微变,走到轮椅边,蹲下,直视着老人没有焦距的眼睛,缓缓问道:“为什么不要看花?”
姜华颇为无奈,“他脑子不行了,瞎说呢。”
花崇轻握住老人的手,“花为什么危险?是什么花?”
他善于揣摩人的心理,更善于观察人的表情。一个人是痴傻之后瞎说,还是想起了深埋在潜意识里的事,眼神是不一样的。
施齐家眼中哀苦悲愤,似乎明知某件事无能为力,却仍在垂死挣扎。
他在告诫一个人,不要去看花,那里很危险。
施齐家安静下来,眼皮重重耷下。他看上去苍老极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将他压垮。
花崇声音更轻,“告诉我,是什么花?”
他张开嘴,眼里仿佛有了泪,“油,菜,花。”
此后,施齐家再没说过一句话。
“什么意思啊?”姜华很着急,“油菜花怎么了?”
花崇问:“冒昧问一句,您了解施齐家过世的妻子吗?”
姜华愣了下,“她,她叫杨芳,是个护士,脑溢血去世。我……我以前是万萍乡的,知道的不多。”
在赶去镇医院时,花崇眉头紧锁,思考着一个问题。
施齐家如今神志不清,却仍旧不忘记提醒身边人,油菜花很危险。是因为他的至亲曾经因为油菜花遭遇了什么?这件事如同一根刺,始终扎在他的精神里,如今又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所以他害怕、惶恐。
这位至亲是杨芳吗?但杨芳的死因却是脑溢血,似乎和油菜花并无关系。
那还会有谁?
不像是施厘淼,因为不管是客观现实,还是姜华的主观讲述,施家父女的关系都已经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地步。
可反过来,若施齐家提醒的当真是施厘淼,那实在过于巧合——施厘淼正是死在油菜花田边。
“杨芳都过世二十多年了吧。”老院长头发花白,翻着一本相册,“这就是杨芳,可惜了。她勤快,性格也好,一直在骨科。你知道,骨伤最需要耐心,有些护士受不了,就她,再麻烦的病人都会对她竖大拇指。”
“要不是她执意要转去手术室,可能不会出事。”老院长叹了口气,摇头,“骨科病人虽然不少,但工作强度比不上手术室,手术护士压力特别大,杨芳一台手术接着一台手术跟,有时还被叫去外科病房帮忙,就吃不消了。”
“等一下。”花崇突然打断,“杨芳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调去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