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岳家村回城的一路,孟江南一直想找机会与那待人淡漠的向大夫说上些话,至少能为自己假冒他妹妹这个事赔个不是,可除了在那老大爷家门外她有那么一瞬间跟上他脚步之外,这一路上,她根本就个机会跟上他。
无论她走得多快,甚至她小跑起来,都追不上走在前边的他,他始终都不远不近地走在她前边三丈余的地方,她根本无法跟他说上一句话。
他们回到城南老街的时候,正值夜幕将拢未拢时。
孟江南从隔壁向家后门走过时,那向大夫已经进了去并且关上了门,就像他不知道他后边跟着这么个谎称他妹妹的人似的。
孟江南看一眼那被雨水溅湿了半截的黑漆小门,道不上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拖着自己早已走得发酸且还脏满了泥污的双腿朝孟家后门慢慢挪去。
可直到她走进自家门,她都只是发现无论她走多快都追不上对方的脚步,却没有发现,无论她走得多慢,他也仍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走在她前边,直到回到这条老街。
她更没有发现,她在走过向家那道黑漆后门后,那本已闭起的小门又轻轻打开了来,直到瞧见她进了月家后门,那门才又重新阖上。
吴大娘乍一见到孟江南大半身子都湿透且还脏了满鞋子的泥,也没急着问什么,赶紧去给她煮来一碗姜姜汤,顺便给她烧上热水好好泡个身子。
看着孟江南喝着姜汤,吴大娘这才问道:“六小姐,这大下雨天的,您这一个下午是到哪儿去了啊?”
孟江南被今个下午的事情打击得蔫吧,什么都不想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吴大娘道:“吴大娘,隔壁那位向大夫……你觉得他是好人吗?”
吴大娘不明白孟江南怎么今儿个忽然想起来打听隔壁人家的事情就罢,这还打听上瘾了?白天洗衣裳那会儿已经问了不少了,这会儿还问?
“当大夫的人,咋能不是好人?虽然他是个兽医,那也是个会救命的大夫啊不是?”吴大娘没多想,既然孟江南问,她也就答了,“哦,白日里还忘了跟六小姐说了,去年我在街口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他搀的我一把,还给了我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要不是他啊,我当时摔到的腿可就要落下毛病了。”
“六小姐,热水也已经烧好了,去洗洗去去寒气,别看这天已经是春天了,这雨天可还寒凉得很,可别受了寒了。”吴大娘说完,拿过孟江南已经喝完了姜汤的空碗,转身就走。
“吴大娘。”孟江南叫住她。
吴大娘回过头,“六小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
“那个……”孟江南迟疑了会儿,才神色如常地问道,“隔壁向大夫家里当真只有他一人了?”
吴大娘实在想不明白孟江南白日里已经问过的问题为何还要再问一遍,“是啊,大家伙儿从来没瞧见除了他自个儿还有什么像他家里人一样的人出入,那不就是这意思了?这……六小姐,您今儿怎么总问隔壁的事儿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儿。”孟江南笑笑,“我就是忽然想起来,问问,问问而已。”
吴大娘将信将疑地走了。
是夜,孟江南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又是辗转反侧难入眠。
她今夜想的事情,比昨夜想的更多。
她想,若是她今日没有去那岳家村一趟就好了。
可她去都去了,事到如今,也改不了了。
时间不够了,除了他,她还能找着什么人?
孟江南觉得自己脑子里好不容易穿连起来的东西如今又全都散乱开了,乱得她心躁。
直至后半夜,雨声小了,她才在翻来覆去中慢慢睡过去。
却又在天将明时的一道雷声中惊醒。
她惊坐起身,同时慌忙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
在真真切切地摸到自己脸上的皮肤和眼口鼻时,她急促的呼吸才稍微缓和一点儿。
她又做噩梦了。
来自于赵家的噩梦。
惊醒后的她一动不动,就这么在床上定定坐着直至天明。
她洗漱穿戴好,才走出房门,便见孟绿芹在丫鬟翠莲的跟随下朝她走来。
孟江南本想扭头就走,但转念还是没有走,停在了房门,平静地看着她。
孟家无子,连着孟江南在内,当家人孟岩膝下只有六个女儿,包括孟江南的亲娘在内,他一共有一妻两妾,原配蒋氏,所出三女,大女儿孟橙芸,已嫁城东面商刘家为继室,二女儿孟蓝茜,早两年与人私定终身并私奔,现不知所踪,四女儿孟青桃,正待字闺中。
妾室潘氏所出三女儿孟紫芜,现为城西玉器商杨家妾室,还有一女,便是眼前这孟绿芹,孟家的五女儿,仅比孟江南年长一个月。
孟绿芹长相随了她的母亲潘氏,不仅明艳,更有些妩媚,所以她的眼光自小就高,甚至可以说,她有的是野心,她不会嫁一般人家为妻,也不会嫁给富贵商家为妾,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