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二堂里安静得银针落地可闻声。
向云珠、向寻以及老廖头目瞪口呆。
向漠北浑身僵直,腰背紧绷,一动不动。
孟江南不顾他衣襟上的血污,拥住他后将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他的心跳声,欢喜得嘴里直喃喃:“嘉安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只见向云珠用胳膊肘杵杵身旁的向寻,小声问道:“向寻,你看我小哥的脸是不是红了?”
堂中太过安静,即便她声音已然很低,孟江南却是听见了。
直至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忙松开了向漠北,正好瞧见向寻点点头,以致她耳根滚烫,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向漠北,而是着急地抬起他被匕首伤着的手来看。
“嘉安让我看看你的手。”孟江南双手托着向漠北的手,见他仍旧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不知他是因为她方才那一个忽然的拥抱使得他忘了自己手中还有匕首便将手紧握,只当他是疼得厉害才迟迟没有松手,看着他满手的血,心疼不已。
许是因为惊慌,她的手心冰凉,向漠北在她冰凉的手心里将手打开。
匕首锋利,哪怕他满手血淋淋,仍能清楚地看到他指腹、手心以及虎口上被割破的血口子,深可见指骨,尤其虎口上那道口子,足足有一寸深!
孟江南心疼得心尖颤抖时,双手也颤了一颤。
察觉到她心中愧疚,向漠北淡淡道:“皮外伤,无妨,待上了药便好。”
孟江南紧咬着下唇不说话,才止住泪的眼眶又发红。
向云珠此时伸手揪住跌坐在圈椅里的蒋氏,愤怒地另一手拿过向漠北接在手中的匕首,以其抵住了蒋氏的脖子,怒道:“你这毒妇竟然想取我小嫂嫂性命!”
蒋氏本以为自己错杀了人而惶然失神,这会儿被向云珠一揪一扯给带回了神,非但不害怕,反是满面狰狞,豁出去了似的尖声道:“对!我就是要杀了她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贱人小杂种!我孟家养她那么多年,她非但不肯乖乖代替我的青桃嫁到赵家,竟还帮着你们这些外人对付我们孟家,她该死!”
“孟江南你知道你是谁吗!?”蒋氏盯着孟江南,一副恨不得将她吃了的恶毒模样,声音愈发高拔,“你就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不知羞耻!你就是个小野种小杂种!”
“你想杀我是不是?”蒋氏有如疯了一般,全然没有了寻日里的装模作样,真实的嘴脸曝露无余,她骂完孟江南又看向向云珠,狞笑道,“有种你现在就当着汪知府的面杀了我!王法在上,我不信你杀了我你还能撇清干系!”
“你——”向云珠被气得不轻。
仍跌坐在公案后太师椅上的汪知府对自己衙门中发生的这荒唐一幕幕恍若不见,他只怔怔地看着向漠北,迟迟回不过神。
就在这时,孟江南抬手轻轻按住了向云珠握着匕首指着蒋氏的手。
蒋氏见状,当即哈哈大笑:“孟江南你怕了是吧?杀了我,你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向寻紧拧起眉,若是可以,他当真想抽这疯妇几个耳刮子。
向漠北虽然目光阴沉,却不见有任何动作,他只是注视着孟江南,想着蒋氏方才说的话,同时猜测着她下一步想做什么。
只见孟江南竟面不改色,不知是已经冷静下来还是对蒋氏这般的谩骂习以为常,她从向云珠手中将匕首拿过,这才看向蒋氏,稍稍吸了一口气后让自己尽可能平静道:“孟夫人,这是你的匕首,前边你想拿它伤我小姑以好帮孟老爷,我从你手中抢了过来,现在,我将它还给你。”
孟江南说完,抓起蒋氏的右手,将其扯到汪知府面前的公案上,当着他的面将蒋氏的这只手按在案面上,在所有人包括蒋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究竟想要做什么时,霍地将匕首扎进了蒋氏的手背!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生生将蒋氏整只右手以匕首扎进了公案里!
“啊啊啊啊啊——!”蒋氏的惨叫声平地而起。
孟江南不惊不慌地松开了她的手,白着脸道:“你是用这只手伤的嘉安,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必须还。”
说完,她不再看疼得浑身痉挛的蒋氏,而是看向公案后既惊又骇的汪知府,深吸了一口气,又道:“知府大人,民妇纵然无知,也知您这无异于是私设公堂,于法不合,倘民妇与小姑当真有罪,还请知府大人于大堂上传召民妇与小姑,我二人届时定当从命。”
她将话说完,朝惊愕不已的汪知府福了福身,继而转身走至向漠北身旁,握住他未受伤的那只手,细声与他道:“嘉安,我们回家吧?”
向漠北看一眼已然傻眼了似的汪知府,按下心中惊诧,点了点头,应道:“嗯,回吧。”
向云珠则是朝汪知府虚挥了挥拳头,用力哼了一声,跟上了向漠北与孟江南。
汪知府的目光依旧落在向漠北身上,他无数次撑着椅手想要站起来说上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却又无数次地跌坐回去。
那人……那人、像极了和天府里那个顶顶尊贵的小郡王!若真是他的话
汪知府狠狠咽了口唾沫,抬手以袖擦拭额上沁出的冷汗,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顾不得已然于堂中昏厥过去的孟岩及蒋氏,片刻后豁然站起身匆匆走到堂外,急道:“来人!快来人!”
以防万一,得先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