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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觉到眼前的藤条猛得一顿,连接着心脏的藤条此刻平静极了,仿佛不是一个生命体。唯有藤条上鲜红的心脏还在不断跳动,告诉我时间并未停止。
我知道邓齐的顾虑,于是赶紧道。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大不了我们天天互砍。今天我替你分担百分之五十,明天你替我分担百分之五十。”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画面还有点好笑,就像之前在网页小广告上看到“系兄弟就来砍我”一样,没忍住流露出一些笑意:“虽然这样很像两个傻子,细想也确实有一点蠢,但是——”
“但是比起直接抛弃一个人的做法,我觉得这个方法,更好一些。”
“你觉得呢?”
抛出这个问题后,我紧张地看着远处的邓齐。其实,现在他的决定已经不重要了——规则是我得自愿地杀死他,只要我不愿意,那么邓齐就无法强迫我。
不过,他的态度决定了我接下来要费的功夫。
如果他同意了,那么我就轻松了,可以和他一起研究如何分担世界意识给予人的痛苦是最优解;如果他不同意,那可就麻烦了……这人有多固执,我也是知道的。
鬼知道他会不会又搞出一个轮回来,消除我的记忆,让我对他产生畏惧,不小心“自愿”杀了他。
等了许久,我才逐渐反应过来,对面的邓齐并不回答我,只是在晃动,这是因为,他在笑。
不同于之前的微笑,或者是自嘲的笑,这次他笑的动静极大,整个藤蔓的身体都在震动——也正是通过这份震动,我才意识到他在笑。
他笑得畅快极了,藤条乱飞在空中,不断地抽打着旁边的沙发,却也没忘了避开我。笑到最后,我看见他的眼里甚至出现了泪珠——讲真,这个泪腺到底长在哪里,我在心里吐槽着。
不过既然连手上都可以出现牙齿,那么空空的一个眼球流出眼泪也不奇怪了吧。
“谢谢你,”笑了很久之后,邓齐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他的语气中仍然带着无尽的快乐,“我好久没这么高兴了,我真的很高兴。”
我不敢问他在高兴些什么,虽说现在我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变得很复杂,但要我立刻说“爱”或者“喜欢”,还是非常困难——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情感都变得莫名其妙,难以判断起来。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确定心里出现的东西,去分别我对他的感觉和对那三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的感觉。
我很怕邓齐突然对我说出“你果然对我情根深种”之类的话——那样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好了。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毕竟你知道承担这个世界的痛苦,在最后能听到这种话,真的是太好了……”邓齐的声音轻快又放松,而我却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等等,最后?
怎么还是最后?
这人……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还没放弃让我杀他?
可他,又能怎样做到让我亲手,自愿地杀他呢?只要我不愿意,这就根本是一道无解的题目。
我心声刚出,就突然看到自己旁边的一段藤条鼓了起来,它本来就是红色的,现在像一个充气的塑料玩偶,不断地胀大,绷到最紧处,完全变成了紫色。在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爆炸了。
“噗嗤——”
一时间,血花四溅。
很小的声音,很大的爆炸效果。无数溢出来的血液弥漫了整个客厅,方才那一爆炸溅出来的血液沾染到了客厅的沙发,墙壁,地板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浓郁的铁锈味正在这个空间中飘荡。
我呆呆地用手指抹下粘在自己脸上的水迹——真的是血。
怎,怎么回事?!
“小泽,”邓齐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早就准备好了,但我没想到,这个准备居然真的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兴奋,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给自己的大脑植入了两个系统,都是用来自毁的。”
“第一次个系统,会在我对你起杀心的时候进行自我毁灭。”
我一惊,这说明即使在世界意志的洗脑之下……他也从未对我起过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