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有人揭竿而起要造反,军营里的兵总有豁出命去镇压的时候。”
说着大实话,“与其因为人父母的一时之仁,就让子女永远生长在美好幻影里。”
“倒不如让他们尽早认清生活的现实。”
“须知多积攒些实战经验,一定比赶鸭子上架去搏杀,要活得长。”
孙阿牛脸皱成一团,道理他都懂。
但是他就是听不进去。
不管别人说他顽固也好,老古板也罢。
总之他一直以来,根本不赞同孙鹤去从军。
如果说有一天迟早会发生兵乱,那死的都会是大将大官手底下的士兵。
只要他们能老老实实当农户当商户,无碍于品行,只是把做人的脊梁弯得再低些。
低到无人能高看他们一眼,就可以在乱世侥幸生存。
何必去冒着生命危险去从军啊,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了。
周武没姜政这么循循善诱,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
“孙大伯,古往今来不冲着军饷,自愿去从军的人!”
“为的都是给自己博功名!”
“戏园子里怎么唱来着,说是天下奇男子,须立人间未有功!”
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伤人之处。
别过头作嘀咕状,声音却清晰。
“我要是你
家儿子,知道有个这么好的搏杀机会摆在眼前,却被自己老子生生摧磨没了,定会愤怒呕血至死。”
“一个不理解自己的父亲,可比战场上敌人的刀剑来得伤人多了!”
孙阿牛喉咙里像堵着一股不上不下的淤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肩膀都耷拉下去,被两人说得没了话语。
他没什么精气神,俨然一个中年小老头的样子。
云皎月平静的目光扫过三人,眼里渐起波澜。
温和嗓音如清泉潺潺抚平人心中褶皱。
“孙叔,这些话原本不该我说。”
“但孙鹤他十五岁就见过屈打成招、逼你承认偷盗的官吏。小小年纪又被恶人推进火里过,还遇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
“你可能忽略了,在那些并不美好的瞬间,他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
劝人的话如同寒冬时节,在穷阎漏屋燃起的火堆。
抬手轻拍孙阿牛佝偻着的后背。
“孙鹤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自己的抱负。”
“没有孩子想永远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他们也想尽快成长,以此去做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子女,去报答双亲多年的义重恩深。”
孙阿牛下意识张唇,只是嘴巴张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