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少悬正要出门去大理寺当班时,大理寺卿卫承先,以及大理寺少卿阮应婳,带着七八个惦记童少悬伤势的评事们来童府拜访。
童少悬完全没想到居然一大早就迎面这么大的阵势,评事们特别关心童少悬的伤势,童少悬嘴角带着笑,心里却是被泥石流滚过一般,堵得慌。
这……中了迷药险些着了坏人的道,听上去就不太聪明的样子,无论怎么说都有损颜面,要是同僚们都知道此事,她以后可还如何在大理寺立足?
卫承先私下跟童少悬说了:“童评事且放心,我跟同僚们说的,便是你昨夜被歹人围困,险些伤了性命,其他的一概没说。关于昨夜真相,老夫倒是要问问你。昨夜吾等赶到醉逸轩时,满院血迹,人去楼空。而段长悠也被喂入毒药,肠穿肚烂,不会说话也无法思考,只剩一具躯壳了。童长思,你可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卫承先一早来探望只是表面,实则是来查案的。
“您的意思是……那些人恐怕凶多吉少?段长悠也被喂毒?”童少悬一时哑然。
这,不会是阿慎所为吧……
昨晚童少悬中了迷香之后,浑浑噩噩,有些事情倒是记得,可她并不保证自己记到了所有的细节。
当她被唐见微护住之后,一颗心全都在唐见微身上,完全不知周遭发生了何时。
莫非阿慎气急攻心,将那三人全部杀掉了?
要是阿慎身上带了三条人命的话,往后可如何是好?
童少悬心内发凉,可仔细一想,这等大事若真是阿慎所为,她不应当到了现在也不告知。
面对专门严审命案的大理寺一把手,童少悬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不瞒卫寺卿,昨夜我中了歹人的迷药,当时昏昏沉沉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后来是如何被救出来,又是被何人所救,一概不知……”
“哦?你不知道我便告诉你,是你夫人所救。你夫人带人去醉逸轩冒险将你救出来的。”
童少悬直问:“卫寺卿是在怀疑我夫人吗?我夫人已有身孕数月,即便是见我遇险气急攻心,想要在他人别馆之内连杀数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卫寺卿,此事绝对与我夫人无关,还请明察。”
卫承先听见前厅一阵低呼,唐见微和紫檀季雪一块儿端着美食酒水出来招待,一群年纪轻轻的评事们见着了传说中的唐三娘,以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个个惊喜不已——
早就知道童长思的妻子貌美无双,如今一见,才知道自己的想象有多贫乏。
唐三娘之美,可是让他们开了眼界。
卫承先对童少悬沉着的回应挺满意,条理清晰不卑不亢,看来这位天子门生的确不是草包。
卫承先道:“取那三人性命者,手法精湛气力非凡。”
童少悬纳闷:“卫寺卿赶到时不是已经人去楼空了吗?为何会知道行凶者的手法?”
“从血迹走向和范围便能看得出,全都是一招毙命。”
“血迹,这是如何能看出来的……”
“没有十几二十年的武功底子是不可能办得成的。看你夫人行走之态,应是练过几年,无论气力还是轻功都略有所成,但想要达到那番凌厉手段,还有些距离。更不用说她此刻身怀六甲,武力更弱,醉逸轩内应当有不少护院,可是花园之内却没有太多打斗痕迹,可想而知是一等一高手一招碾压,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童评事莫心急,老夫当差二十余载,从未断过任何错案,但怀疑便是本能。”
卫承先的话超出童少悬的想象,心中敬佩。
他竟能从唐见微的步态判断她的武艺疏精程度,从而断定是否是凶手。
童少悬立即向卫承先请教其中关窍。
卫承先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没有诀窍,只有日积月累的细致观察。童评事若是如老夫一般,在大理寺内淬炼二十载,也会有这眼力的。”
卫寺卿并非真的怀疑那三人是唐见微所杀,但不错过任何细节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大理寺的同僚们见着了博陵美人,又吃了美人做的美食,一个个乐不思蜀,都忘了今日来是探望童评事的。
少卿阮应婳坐在一旁,实在看不过眼,正色道:“你们可知自个儿是来做什么的么?大清早在别人府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不去探望童评事?!探望之后便快些回去办公,一堆的卷宗都未复查完毕,倒有心思在此胡闹。”
阮少卿这番训斥可真不给面子,一群评事哑然噤声,连糕点都不敢再吃,纷纷去看童少悬。
唐见微瞧这位姓阮的少卿,极为年轻,此女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眉眼如画隽美非凡,却不施粉黛,一身浑然的煞气。
大理寺少卿乃五品官,三十出头的女官已经位列五品,除了她所姓的“阮”氏门荫庇护之外,本人的能力也当十分卓越。
听她方才所言,便知是个严厉且一心扑在公务之上的好官。
而那寺卿卫承先更不用说。昨夜要不是他心思敏捷,且对整个博陵府都了如指掌的话,只怕唐见微根本都来不及搭救童少悬。
这大理寺的正副手都是贤士能人,且一把手是卫家人,二把手是阮家人,这大理寺分明就是天家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