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姚尧母亲唯一的女友,她死前把姚尧和她的丈夫以及她的丈夫和前妻留下的儿子逊托付给了我……姚尧的父亲求我留下来,为了姚尧,也为了……我们对姚尧隐瞒了一切,姚尧一直就以为我是她的母亲。我也喜欢姚和逊,我们就这样和睦而又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十几年的岁月,直到我们发现逊对姚生出的那份逆情……为了两个孩子,我们不得不选择了分离……我,要对姚尧母亲的托付负责。我要确定她的女儿安全幸福……”
“安全?幸福?谁是这一切不幸的最大的祸因?如果她在地下有知,我真想让您转告她,我恨她!”
是的,我恨她。我把存留在我内心仅有的一点对她的怀念在那一刹那全部撕碎了。一同撕碎了的,还有我对她的往昔岁月里的美好猜想。为什么,这一切都摊在了姚尧、我和逊的头上?这就是上天冥冥之中所做的惩罚吗?而这惩罚该由谁来承当?我疯了一般离开了那个仿佛远离一切尘嚣的所在,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此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夜,已经迷离得令我无法识别它的本来模样。
我浑浑耗耗地回到家,将那张我夹在书页里经年的照片撕得粉碎。
我不知我为什么恨她!也或许我恨的是我的父亲?更或许我是恨我的出身!
7
我确信我跟姚尧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听爷爷讲,父亲曾是一所医院的院长,因为一个生孩子的女人在病房里自杀而被解职。可是我从来也没想过,那个女人竟会是我和姚尧共同的母亲。父亲至死都不曾跟我提过半个字。
可是我还是不愿相信这世间竟有这般的巧合:“我父亲难道恰好就是那家医院的院长吗?那个自杀的女人恰好就是……”
我不得而知他为什么要保留那个拐跑了他的女人的男人的这些放映机和胶片。也可能他们在那个女人死后彼此见过面,聊他们曾与之共同生活过的女人?两个情敌,在一个女人的死后,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坐在一起呢?我的父亲,他又是怎样取得了本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这些放映机和胶片的呢?他保留它们是为什么?或许,那些东西是一个女人奔走的理由?他从另一个男人的手里夺回了她的爱?
可是,我喜欢这些东西。我为什么要喜欢这些东西呢?
这些东西,它们让一个孩子失去了母爱。我有什么理由喜欢它们呢?
或许,它们残存有与我相关的最后的母爱的记忆?
谁有这个力量让我的父亲拥有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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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唐(10)
是那个自杀的女人的遗愿?
我终于明白,它们,为什么从我有记忆以来一直陪伴和跟随着我。它们不是自然却恰似一种自然。它们,融进我的生命里了吗?
我还想,或许不让那个女人见她的儿子导致了那一场自杀使他深感内疚?那么,我一直就是他深感内疚的所在?
“这么好看的女人?谁呀?我怎么好像见过她似的呢!她长得有点像……”
“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见过呢?她是我妈。我爸说,我2岁的时候,她跟一个放电影的跑了,我没见过她。”
我的耳边响起姚尧第一次来我的屋里跟我说过的话。
姚尧说的没错,那个女人,姚尧或许真的是在梦中见过。她是姚尧的一个潜在。就像大河干涸仍有细流。那细流,恰似大河无形的一脉,不存汇聚,只存感知。
我仿佛又看见了从前我看见的那一幕:
姚尧惊讶地张大了嘴,她说:“唐,我梦见过这个地方,我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反复看一部……”
“总不会是这一部吧?”放映机的那束光聚在银幕上。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和梦里竟是一模一样的……”
从姚尧震惊而迷茫的眼神里,我却乎已知我跟姚尧彼此的这一幕,不是梦境也非巧合。如果人有前世,或许我们真存过某种缘?
那一刻我恍如隔世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那一个端坐在放映机前的女子她是谁?
我看着姚尧发呆发愣。
是啊,那一个女子,她究竟是谁?
我知道此一时刻行走在夜色包裹着的巷子里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游魂。巷子幽长,电线杆上的那盏路灯将我的影子拽得幽长。在我的眼前展现的,仿佛是旧影片中的某些境头:永远紧闭着大门的私人牙科诊所,在风中发出瑟瑟之声的摇曳不定的树影,瓦灰的屋脊,破败阴暗的墙垛,透着昏黄灯影的小裁缝铺,还有,养了13只猫的那个老太太开的小卖店,它们,是我每天必经的,而今夜,它们于我却又是如此的陌生和遥远……
我走进临街的公厕小解,迎面竟和李林撞了个对面。
我惊讶李林怎么会来这儿小解?
李林见了我也是一怔。
“嗨,好久不见了!”李林捂着肚子起来了。
“看看看看,见面也不挑个好地方。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