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山奉命对朱家山庄的下人再次过筛,重点询问张慧和李管事日常行迹。
“李管事平日为人如何?可曾与人结仇?”
被问话的是两个负责日间巡视的家丁,年长些的正是第一个发现起火的老高,另一个则是当日搭档,年轻些。
两人听了这话,下意识对视一眼,略有些迟疑,“太太有专门伺候的人,小的们平时也不够格上前,倒是不知道。至于李管事,这个,没有吧?”
孙青山是多年的捕头,哪里看不出两人的欲言又止?当即把浓黑的眉头一挑,“不怕告诉你们,李管事死因存疑,若知情不报,可没有好果子吃!”
老高还在迟疑时,年轻的同伴却已绷不住了,“差爷,这人死都死了,再在人家背后说坏话,确实不大好。”
孙青山龇了龇牙,“若是胡说八道,自然不好,可若蓄意隐瞒……”
他故意拖了长腔,隐藏的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年轻人被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戳老高,后者叹了口气,“罢了,其实也没什么。李管事是很久以前老爷外出买卖时捡回来的,发现他办事伶俐便留在身边,又悉心调教。因老爷一直膝下无子,有传言说他想收李管事为义子呢,可后来小少爷出生,这事儿也就没信儿了。”
孙青山皱了皱眉,“你说这些有啥用?”
时间紧迫,谁有空听你追忆过去?
年轻人早就对老高的谨小慎微有意见,当即抢道:“老爷虽未将李管事收为义子,但少爷年幼不顶用,所以依旧器重,他里里外外副少爷似的,也没少刮油水!”
孙青山道:“那没人告诉朱浩?”
朱浩不是挺抠门的吗,竟然能容忍底下的人贪腐?
“老爷宠信李管事,”老高无奈道,“都是默许的。平日老爷得了什么好吃好喝的,还不忘嘱咐人给李管事送一份呢。倒不是小人眼红,只是冷眼瞧着李管事这几年着实有些得意忘形,失了做下人的本分。听别处的人说,有时专门给老爷、太太和小少爷他们准备的好吃好喝,李管事都敢先去尝个鲜儿呢!”
他为人正派,自然看不惯李管事小人得志肆无忌惮的模样,奈何人微言轻,朱浩也不可能因为一点吃的喝的就跟自己的得力助手翻脸。左右主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他又何苦跳出去做那恶人?
孙青山有些惊讶,“竟然是这样?”
“可不是么!”见了孙青山的反应,那年轻小厮越发来劲,“老爷爱烈酒,每每琢磨新买卖时总爱喝几口,那李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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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主人家深明大义的配合验尸,也发现了新的线索,但案件进展再一次卡住,度蓝桦的头都快被愁秃了。
她不止一次的设想,朱浩究竟在这次的案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截至目前为止,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受害者,但度蓝桦却总觉得本案的受害人、嫌疑人背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幕后推手,与朱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奈何……她没有证据啊!
度蓝桦自己在屋里转了十多个圈子,都快忘了角落里还有一个过来伺候的朱玉朱四姑娘,结果一抬头,就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神色痴迷,近乎呓语的喃喃道:“夫人真美。”
度蓝桦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朱玉骤然回神,自知失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道:“民女不是,那个,夫人不仅容貌美,不不不,您不是那样肤浅的人。民女的意思是说,您身上有一股民女从未见过的精神气儿,那样洒脱,那样耀眼,就像,就像太阳,明知看久了眼睛会痛,可还是让人忍不住留恋。”
度蓝桦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来来来,姑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李孟德一起偷偷上了拍马屁的小班?
偏朱玉自己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眼睛闪亮亮的,继续抑扬顿挫道:“父亲也说夫人是位女中豪杰,多少男人都比不上的,让民女用心服侍您,若能学得一星半点儿,一辈子都受用不尽的。”
人家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度蓝桦真是无言以对。
若是反驳,总觉得假惺惺的,而且她也确实希望这个时代的女子能活得肆意一点;可若是赞同,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
就在度蓝桦快要坚持不住了的时候,门外传来阿德的天籁之声,“夫人,孙捕头来了。”
“快请!”度蓝桦迫不及待道,“算了,我出去!”
“夫人,民女陪您?”涉及案情,朱玉自己也觉得希望不大,不过还是试探着问了句。
“不必了。”果不其然,度蓝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