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妇人在她眼里其实就像个陌生人,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如何面对她这些名义上的“亲人”,这次回上京,却不得不重回到这个地方。原本进门时她就想,反正也是暂时在此落脚,府里的这些人,客套的相处就好。可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人,就让她没法淡定了。
这个妇人对女儿的思念以及疼爱,此刻淋漓尽致的展现在她面前,让她动容。但她却永远不知道,她真正的女儿已经死在了去边疆的途中。
她扶着戚姨娘继续躺回床上,然而她却不肯躺下来,坐在床边一直拉着她的手,眼含疼惜的看着她。
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疼惜,感情太沉重,让她有些心虚和愧疚,因为自己往后肯定不能用同等的情感回报,也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应对。于是便老实坐在床沿,由她拉着手。
“你到底去哪里了?”她突然恨恨的打了她一下,但显然收了些力道,不忍重责,“你可知,姨娘为了找你,求了多少人,可你一点音讯都没有,我都愁死了。”
眼看她又要掉泪,苏璃赶紧说道:“姨娘,我就是去外头游玩了一圈,也没和别人私奔。”
戚姨娘顿时停住眼泪,愣愣的看着她,“真的?不是私奔?”
“不是。”
“那为何大小姐说你。。。。。。”
“她恨我入骨,当然会这么说,但我告诉你,我没有私奔,就去玩了一圈。”
闻言,戚姨娘突然大哭起来,“造孽啊,你怎的出去游玩也不跟姨娘说一声,你可知,因你的事,连老夫人也责怪不已,更别说外头的人了,她们到处说你闲话。如今名声坏了,往后可要怎么说亲啊。”
苏璃没法跟她感同身受,她淡定的等她哭完,情绪没那么激动之后,才说道:“姨娘,我出去游玩一趟,撞了个际遇,恐怕以后也没法嫁人了。”
她这一惊一乍的,戚姨娘都被她整懵了,哭声骤然噎在喉咙,“璃儿这是何意?什么际遇?”
“这事一时半会而说不清,总之,姨娘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她又打了她一下,“你有什么数?你向来主意大,连姨娘也不肯商量一二,从小闯了多少祸事,姨娘不敢管你,可你呢,你自己看看,如今成了个什么模样。”
苏璃笑笑,摊摊手,“这不是好好的?”
这时,有个小丫鬟端了碗药进来,“戚姨娘,药好了。”
戚姨娘想必是吃药吃惯了,那么大一碗药,气味又难闻,她端起来眉头都不皱,一口喝下。苏璃心想,还肯喝药,想来她心里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身体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喝完药,戚姨娘想继续问一问她在外头的情况,可门口却响起了一阵说话声。
“老夫人听说三小姐回来了,特地请她过去问话呢。三小姐现在可得空?”
“这。。。。。。三小姐刚回来,正在服侍姨娘。。。。。。”
那人语气不屑,“戚姨娘都病了这么久了,也不耽误这一会儿,老夫人已经在松年堂等着了,让她快些吧。”
随后便听见那人脚步离开的声音。
戚姨娘担忧的看着苏璃,“你祖母喊你过去,恐怕要发一顿脾气,届时你务必忍着,老实认错,莫要倔性子,否则吃亏的还是你。”
苏璃点头,这事她明白,原书女配心比天高,仗着跟韩湘徵有那么点暧昧不清的关系,把谁都没看在眼里,有时候竟然还敢对齐国公共老夫人的话阳奉阴违,以至于被罚跪了好几次祠堂。
不过,不知道这次喊她过去要问什么,她累得齐国公府的名声,想必应该也不会有脸色给她。
唉!她叹了口气,真是烦透这些内宅破事。
。。。。。。
辞别了戚姨娘后,戴嬷嬷又领她来到松年堂。
这一处院子装饰颇为古朴奢华,连大门都是上好的花梨木做的,再进得堂屋里头,入眼的都是一片深红的大红酸枝桌椅,正堂匾额上写着“松鹤延年”,字体强劲有力。往下是桥台,桥台两边各放着个齐人高的景泰蓝花瓶。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还有哪些家具物什时,便被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喝住。
“你这个孽障,还不快跪下!”
苏璃转头一看,玄关后出来一个穿宝蓝缠枝莲花背心,头戴红宝石抹额的老妇人,她额上虽然有许多白丝,可脸上容光焕发,精神矍铄。身边还有个穿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扶着她走出来。
这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眉目与苏璃有些相像。她昂着头,眼里尽是不屑和鄙夷。
这个女子,不用想,定然是苏瑶了。
直到苏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来,苏璃也没有跪下的动作,反而淡定自如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