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逢春要立我为君,要我四月九号出城,同他会面。弟弟不敢擅作主张。”
云祁低头看信。
云郁道:“我已决定了答复贺兰逢春,神器之重,重于泰山,非我能担当。阿兄年长,又得宗室众望,又是嫡长子,袭任城王爵,我们兄弟都诚心推奉阿兄。贺兰逢春若要想在任城王一脉中挑选继承人,当立任城王。否则,便让他另择贤能。”
云祁道:“而今这时候,你同我说这些吗?你在朝中,根基比我深,人脉比我广,名声比我大,愿意支持你的人比我多。贺兰逢春选中了你,铸金人也是你,你现在把我推出去,是想让我死?还是想让我难堪?”
云郁道:“阿兄,你是兄长。你这样说,也是让我难堪。”
云祁道:“贺兰逢春都能义正言辞出兵。可见而今天下只论强弱,不论尊卑了。既然是铸金人,可见是天意,如果你真能顺利登基,我自当向你称臣,绝无二心。”
云郁道:“可我若窃兄长名分,忝居尊位,我如何祭宗庙,如何向父母亲交代。”
云祁语气十分镇定,言语快速利落:“你无需同我说这些。当年父亲蒙冤而死,至今未得平反。咱们兄弟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如果你真能继承大统,替咱们父亲母亲讨一个公道,我也感到高兴。你想清楚,你现在的对手不是我。你我是亲兄弟,凡事好商量。你要登基,封父母荫妻子,我与有荣焉,不会跟你过不去。宗室其他诸王可不见得,你要担心的是怎么对付他们。我跟小弟只会帮助你。”
云郁惭愧道:“阿兄如此胸怀,弟弟心中感慨感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岫察言观色,咳嗽了一声:“好了,事既如此,二位哥哥就别推来让去。还是商量眼下的事。”
云祁道:“你让贺兰逢春的使者进来,我有话问他。你不便说话,你到屏风后去,不要出声。”
云郁点头,随即隐身到屏风后面去。
使者再次进入。
云祁问道:“博陵公自己不肯入城,要让乐平王出城?”
博陵公是贺兰逢春的封爵,云祁用的尊称。
使者道:“正是。”
云祁道:“博陵公若真是如他所言,入洛之意,是要更召宗亲,推举贤能。那就请他拿出诚意来。按照规矩,他自己率大军入城,然后召集文武,当立的立,当废的废。如此也好服众。殿下是元氏宗王,而今两方交战,殿下不能出城去见他。此行于殿下名誉有损,请告诉博陵公,殿下不能同意。请他务必先率军入城。”
使者道:“博陵公说了,他连十万大军都敢下注,殿下又何惜一点名誉。”
云祁大是不悦:“博陵公不能跟殿下比。”
“殿下是元氏宗亲,这种遗臭万年的事情,博陵公可以做,殿下不能做。他既然有十万大军,怕什么,让他攻城好了。洛阳防备空虚,博陵公胜算很大。要不了三日,洛阳城必破。”
他有些奚落嘲讽的口吻:“还是博陵公根本就没有十万大军,不敢攻城,所以让殿下出城,想用殿下的名声为他担保?好利用殿下,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洛阳?博陵公真会打如意算盘。不知是哪位幕僚给他出的主意,贺兰韬光,还是云天赐?”
使者道:“博陵公这样安排,也是为了洛阳的百姓。博陵公真要想攻城,绝非攻不下来。可若这样,双方必有死伤。殿下也不愿意见到生灵涂炭。若是博陵公要靠血流成河,尸骨成堆才能得到的洛阳城,因为殿下的帮助,能兵不血刃。洛阳人见博陵公大军攻城,殊死抵抗,而见了殿下登基,纷纷弃甲倒戈,山呼万岁,打开城门相迎,岂不是更能体现殿下得民心,得天命,是天定之主?殿下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百姓,为了魏国的社稷。如若让太后妖妇,挟持五岁小儿,继续执掌权柄,祸国殃民,则魏国不幸,苍生不幸。”
又说:“而今天下人心惶惶,诸王各生异志,四方流离,州郡造反,此战一生,人心尽丧。若天下人不再瞻仰魏阙、举魏旗帜,则宫阙易主、宗庙改姓。请殿下务必当机立断。若等到诸王人人造反,各州郡纷纷举义,国之不国,可就无法收拾。”
云祁道:“如果殿下坚决不能同意呢?”
“博陵公说,宗室中有资格继位的王,不止乐平王一位。汝南王云悦和北海王云颢,都有意愿跟博陵公合作。如果乐平王不愿意,博陵公只好做其他打算。为天子报仇,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