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带着葱花的面汤从一缕卷翘的发尾滴坠,落在昂贵的赭色羊绒围巾,沾满油花的汤汁在衣襟前,渐渐洇湿出一片暗影。
预料中的面汤没有洒在秦宁身上。
秦宁慢慢抬起头。
他面前站着一个非常高挑的……女人?
对方背对着他,大波浪卷轻扫过他的鼻尖,有点痒意。
秦宁拿手挠了挠,复又拨开携着海盐冷香的长卷发,徐然站起身。
他站直后,意外发现眼前这个人很高,比他高出近半个头,戴了一副简约墨镜,看不清全脸,但鼻梁高挺,脸部轮廓很优美,显得非常英气,有种特别的中性美。
对方下颚粘着一粒嫩绿的葱花。
那碗汤一滴不剩,全洒在她身上。
秀发,围巾,衣襟。
洇湿一大片,发尾滴着汤水,赭色围巾上零星散布了嫩绿葱花。
在关如慧朝秦宁泼面汤的瞬间,旁边茂密天堂鸟的行道,恰好走出来一个人,跟秦宁擦肩而过。
关如慧不料突然多出一个人,又不偏不倚地站在秦宁跟前,来不及转方向,全泼到对方身上。
她讶然半晌,又惊又无语。
秦宁则越过来人肩头,看对面的关如慧。
关如慧捏着碗,手腕发抖,她脸上厚重的粉底近乎要皲裂开,显然怒气未消。
她把碗朝旁边一扔,“砰咚”闷声,砸歪一簇兰草。
“你什么人,没看我们在说话么,还不走开。”
挡在秦宁跟前的年轻女人轻掸袖口的面条,语调轻扬。
“女士,我碰巧路过,被你淋了一身汤水,讲道理,你应该给我赔礼道歉?”
她声调不重,听起来不像生气,倒像平心静气的交谈。
关如慧语气不太好的说:“对不起,成了么?”
有种“你见好就收,赶紧滚”的意思,她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年轻女人耸耸肩,摊手站开,没有要参合家务事的意思。
关如慧见她识趣,立刻将矛头对准秦宁。
“秦宁,你听清楚,我再说一次,六年前是你自愿签的协议,没有任何人逼迫你,双秦股份也是你愿意给的,双秦现在面临上市,你想在这个节骨眼拿走,不可能。”
“老宅的所属份额,你也没有,老爷子的遗嘱里根本没提要给你一分,他的遗产是分给我们的,没有你的份,不信你可以看遗嘱。”
“我料到你会说这件事,今天过来特意带上遗嘱和协议复印件,拿去看清楚,到底是谁心甘情愿签协议,现在又反悔改头。”
她说着,从提包中抽出两张折叠的a4打印纸,扔在地上。
“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们这些伯伯婶婶可没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你说那些话,搞得我们在欺负你,谋你钱财一样。”
关如慧说话尾音带了点哭腔,好似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他们才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秦宁有原主的记忆,又开挂知晓原着剧情,险些信了她的胡说八道。
原着中,这家亲戚妄想攀高枝,以原主的关系搭着季家这条船,又贪心不足,暗地里用阴损手段,往贺家跟前挤,最终导致双秦公司仅在破产名单上一闪而过。
双秦只会毁在他们手里。
秦宁也没有精力再跟关如慧周旋。
他冷淡道:“多说无用,回去联系律师,我们法庭见。”
关如慧真是恨极了这小贱种,从前秦老爷子就只疼他,不疼她大儿子,什么都只顾这小贱种,凭什么连老爷子快咽气,也要腾出精力,把他的未来安排得衣食无忧,什么路都给他铺好。
合该她儿子给他做陪衬,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压一头?
关如慧狠狠瞪着秦宁,垂头一看桌面的保温桶,忙伸手去拿,还想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