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一样?什么时候政治宣传部变得这么清闲了?”陆行严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忙里偷闲而已,”她退后几步,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壶茶已经冷了,谢英,帮我拿上次的滇红过来。”
“你还是喜欢喝红茶。”他看着她熟练地冲泡茶叶。
“养胃,你少喝些绿茶浓茶。尤其是冷茶,更是喝不得,像我们这样成天熬夜的。总是离不开茶,但最伤的就是胃。”她递了一杯热茶给他,“尝尝看,如果喜欢,待会儿拿一斤给你。”
虽然战乱。可他们这样的特权阶层依旧能够搞到最好的东西,这也是世人疯狂追求权力的原因。
“费心了。”陆行严低垂眼睫,透过袅袅上升的热气看着朦朦胧胧的她。
“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乔霏轻啜了一口茶水,“傅重这个人虽然正直,但却没什么才能,无能的人坐上高位最容易给人带来灾难。他实在不适合行军打仗,其实如果让他做个省长什么的,还能福泽一方百姓。”
“可傅重当年也是行伍出身。能坐上总指挥这个位子也不能算什么无能之辈吧?”至少第一战区的大部分军队可都是只认傅重的。
乔霏含笑摇头,“他当年打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是些吸大烟的乌合之众而已,不需要什么兵法战术,随随便便几门大炮几发子弹就能把那些所谓的军阀的军队打散,而倭军无论身体素质还是精神力量都远胜我们。再加上那些装备精良的武器和先进的战术,若还按照傅重的方式去打必败无疑。”
行军打仗不是陆行严的长处。虽然也在军校训练了两年,但是他的重心始终不在这个上面,此时听乔霏分析倒也觉得有趣。
“偏偏傅重这个人刚愎自负,还很护短,他这次分明已经批准了绍隽的计划,可又因为心疼自己的兄弟临时改变计划,到了最后还死不认错,否则我又何必用这样的手段逼他退位?”乔霏叹道,无论怎么说,傅重还是个正直的人,给这样垂暮的老人硬安上个卖国的罪名,她也于心不忍。
“不过他这下子也真是狼狈,偏偏还不回山西老巢,留在重庆处处都有人给他脸色看,这才几日呢,就听说他病了,苍老得很厉害。”伤了心,便是伤了根本。
“姑父又怎么会让他回去?那可就无异于纵虎归山,就算他心无异志,他那些手下说不定也会搞个什么黄袍加身的,所以他还是乖乖留在重庆为好。他这次要是不识相,非要回去,姑父少不得要用武力把他强行留住。”乔霏不想让陆行严对戴国瑛一片愚忠,因此有意无意地将戴国瑛的秉性向他透露。
陆行严点点头,“可是沈绍隽去了第五战区,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是所有人都感到疑惑的,没有了第一军的沈绍隽就像是被缴获了宝剑的剑客,还能发挥出他的威力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战场上的事我不明白,想来他总该有自己的解决之道吧。”若沈绍隽只会统领自己的嫡系,而没有驾驭其他军队的能力,那就不配被称为战神。
“你倒是放心得很。”
“那有什么办法?”她笑了笑,不该她插手的事她从来不会胡乱插手,“不过还真需要你的帮忙。”
“是不是需要第五战区将领的资料?”
“知我者,行严也!”乔霏笑着叹道,接过陆行严递给她的一叠文件。
陆行严淡笑,他的确了解她,她要将所有挡在沈绍隽身前的内部敌人全部除去,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若是背后人再使坏捅刀子,那无疑就要绝了沈绍隽的生机。
若陆行严是个自私的人,必然会故意在身后使坏让沈绍隽送死,以乔霏和他的关系,也许他还有希望得到她。
但是在陆行严的心中,对倭国侵略者的痛恨和对国家未来稳定的希望要比这些儿女情长重要得多,作为一个年轻人他和沈绍隽在爱国理念上是毫无二致的,都坚信“人之爱国,谁不如我”,如果没有乔霏,说不定他们还能惺惺相惜。
而沈绍隽在战场上的表现,无疑是整个华夏民族的救星,他很清楚国家不能够没有沈绍隽,所以哪怕心中对他再不喜,也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事,相反还会尽力地帮助他。
在这样危难的时刻,连斗得死去活来的政客都能为了共同的目标携手御敌,又何况是他这个单相思。
“你今天来找我,该不会只为了这件事吧?”乔霏一边翻阅着资料一边问道,两人都是公事缠身,若没有紧要事,陆行严也不会特地跑着一趟。
“还有两件事,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陆行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也玩这套?”乔霏嗤笑,“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赵敬安投敌了,正在筹备伪江苏省政府,并准备出任伪省长。”赵家人才不少,赵敬安虽然还是中年,但也是赵家的元老级人物,他公开投敌,无疑在保皇派的赵家脸上狠狠扇一个耳光。
“看来他还没有公开投敌,”她下意识抚了抚无名指的戒指,“这个消息先瞒下来,等到他公开投敌的时候再造声势,省得赵家狗急跳墙把赵敬安给杀了,到时候拼死抵赖,硬把赵敬安说成一个威武不能屈,宁愿自尽也不肯投敌的大英雄,那我们就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