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应化作掣电腾出了海面,身影如烟般消散在半空,惊得信天翁双翅一抖。
平静的海面登时破碎,水花中翻着白肚的鱼也被卷了出来,咚一声落在船上。
那在船上打着瞌睡的渔农又被吓了一跳,不知这海怎么频生古怪,早听闻百年前这海上会下鱼,没想到这等怪事也让他给遇上了。
长应迎云而上,待腾至云端才化出了人形,那乌黑的衣摆曳至云下,似是天上忽聚起了一抹乌云。
她神色沉沉,明明长了副该是明艳稠丽的脸,偏偏面色寡淡至极,叫人心生畏惧。
幸而先前临走前,她忍下了颅顶和灵魄的钝痛,在浊鉴上附上了一缕神识。
如此一来,若是渚幽带着浊鉴和她的小侍女连夜跑路,她也好快些将人找着。
她冷着一张脸,手指略微一勾,万丈之下一抹青烟袅袅升起,缓缓钻过云层,缠在了她的指间,那便是她附在浊鉴之物。
神识离鉴,但龙息仍存,她微一敛目,转瞬便觅见了渚幽所在。
尘烟、沙霾和烈风。
可那处的气味与魔域截然不同,似被炽阳烤过一般,暖而干燥。
长应抬指将那一缕神识摁回了眉心,细长的眉不轻不重地皱起,脸上虽叫人看不出一丝凶戾,可神情当真是冷漠至极,杀神这名头并不是白拿的。
她料到渚幽不会在那凡间客栈里待久,可未想到,渚幽竟朝西边去了,也不知去做了什么。
她不敢耽搁太久,胸膛下那滴心头血热如炎火,料想是渚幽遇上了什么事。
这百年来,心头血间的牵连好似命谱连线,将她同渚幽牢牢系起,不论渚幽出何变故,她皆能知晓。
可先前大多只是沸上一阵,如今却似要将她的胸口烧出个窟窿来。
长应点云而起,疾奔凡间西面,连一刻也未敢停。
越往西,脚下的云越发稀落,炎炎烈日照着黄沙地,地下那蜿蜒盘曲的山上光秃秃一片,似是绿草和树被人给挖走了一般。
垂眼往下看时,连凡人也见不着几个,入目一片荒芜,哪是什么宜居之地。
可渚幽来此处做什么,总不该只是为了躲她。
长应心焦,转瞬化龙奔去,一身黑鳞在烈日下熠熠生辉,有彩光流转。
她身如星驰,长尾一甩,好似要划破长空,龙身蓦地一扭,追风逐电地飞掠而出。
苍空中好似有掣电闪动,凡人仰头时,连那暗影是何物都看不清。
长应身形骤然一顿,听闻底下忽有驼铃响起,叮叮铃铃的,恰似勾魂一般,着实悦耳。她仰头朝那刺目的玄晖望去,一双竖瞳浅似透光。
玄龙陡然变作人身,一双眼却仍是龙瞳的模样。
长应仰头时,脸侧的发滑落至肩上,那截素白的颈子落在光中,竟显得分外脆弱。
可九天神尊哪是能用「脆弱」二字来形容的,她眸光凌厉,忽觉此处颇为熟悉。
熟悉到她步入此境时,便觉心血如沸,周身杀意骤起,一身骇人的威压险些没遏制住。
识海搜刮了个遍,顷刻间她将自己的灵丝翻了个遍,顿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