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题了,”我翻着杂志,心头微妙的不悦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貌似你刚才在说迦南。”
深海应该是感应到了我情绪的变化,一言不发地把我搂过去,小心翼翼地亲了亲我的脸,“我想你对他有一些误解,茉茉。迦南的情况和阿摩长老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本来是打算好好提问的,可是问出来的话怎么听都像在赌气。我发现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就算知道亲眼看到的情况也有可能跟真相有偏差,但我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和阿摩不一样,”深海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黑鸦鸦的,活像两排扎得很密实的小篱笆,严严实实地这挡住了他眼中略显复杂的神色,“迦南的年纪比我小,他很聪明。小的时候,他学什么东西都比别的族人快一步。不过,长老们始终不是很喜欢他,他们认为他……”他停了下来,微微蹙起眉头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他的意思。
“骄傲?”我提示他,“不专心?”
深海摇了摇头,表情柔和得像在讲述一个受自己宠爱的小孩子,“长老们觉得他太心急了,他们更喜欢沉得住气的人。”
我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悟。想来这样的状况会令那个聪明的孩子感到不服气,他急于得到长辈们的承认。可是,他越是想要表现自己,事情反而越是糟糕。慢慢的,他也许会变得心怀不满,想要做点什么大事情来向长辈们证明自己的能力。从这个角度来考虑,莫非……迦南也想取到这半块月光石?!
“你想的太多了,茉茉。”深海笑了起来,“迦南其实还是个孩子,他不喜欢一直留在栖息地,他喜欢出任务,喜欢到陆地上来,他觉得陆地上的生活刺激又有趣。玛莎来找我的那一次,他是跟着玛莎偷偷溜出来的。”
深海的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虽然在甜品店里,我一逗他他就变脸,一副很容易被骗倒的样子,但我还是很难把他看成是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
“我们这个族类从感情上讲是很冷淡的。”深海又说:“除了要照顾好自己的伴侣,出任务的时候要和同伴们互相配合,平常时候有事情都是找长老,彼此之间的往来并不算密切。所以玛莎完成任务之后就没有再理会迦南,自己回去了。迦南一个人无所事事地浪荡了一段时间,然后被夜鲨给捡到了。”
“会这么巧?”我对这个情节的合理性表示怀疑。
深海把我的头发拨到耳后,笑微微地说:“也许不是巧合,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长老们一致认为迦南需要接受一点儿教训。”
“难道说……迦南是被族人给放弃了?”
“差不多吧,”深海苦笑了一下,“迦南并不是叛出月族之后带着什么目的去投靠夜族人,他只是不敢回去面对自己的族人罢了。他贪恋陆地上的生活,又怕寂寞,想和自己的同类在一起。”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青春期迷了路的孩子,被自己的任性困住了手脚。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和深海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夜鲨在利用他吧。”
“他会长大的。”沉默片刻,深海自言自语般说道:“他会分清楚什么东西对自己来说更加重要。”
我没有出声。对迦南这个人我并不了解,自然也就无法判断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许有一天他会幡然醒悟,带着一颗忏悔的心回到自己的族群里去。也许他会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越陷越深,最终无力自拔。不过,在最终的结果到来之前,我们还是会对浪子回头的感人桥段心存期望吧。
深海的手指滑过我的耳廓,指尖犹犹豫豫地在我的耳后按了按,听到我嘶的一声抽了口气,又连忙放开。
“真是奇怪,”深海扳过我的头,借着灯光仔仔细细地打量我耳后那个自上岸之后就自动合拢起来的器官,“几乎和我们一模一样。”
“是啊,”我不怎么在意地应道:“严德真了不起。”
深海的手指僵了一下,然后放开了我,“找个机会我带你去严德那里做个仔细的检查吧,你这个样子,我不是很放心。”
我心里微微一动,一个念头飞快地掠过脑海。
“这事儿我跟夜鲨打听过了,”我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显得平淡,就好像在说“今晚的生菜好新鲜”那样,故意带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夜鲨手下有几个不错的实验室,他说可以去他那里做个检查什么的,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书上都说骗人的时候要在假话里面掺点儿真话,这样就算对方有所怀疑也分不清那一句是假的。如果接下来的日子我经常会见到夜鲨的话,那无论隔得多远,深海也还是会知道的,还不如我事先给他打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他担心。
“夜鲨?”深海果然一口否定了,“这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的,”我安慰他,“只是找个知情的人做个检查罢了。我这个样子总不好去普通的医院啊,再说他的设备要比严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