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祥的战斗动作一向非常娴熟,在激烈的炮火中,他简直就像敏捷的飞燕一般,今天,他的精神更是高度集中。他一路扫着电棒儿,不一刻,就从那三个定时弹的身边闯进桥洞去了。
过了桥洞,他贴着路基的南半壁稍微定了定神,就又向前走去。走了不远,看见路面上洒了很大一滩鲜血,想必是刚才那个司机负伤的地方。他用电棒儿向公路两旁一照,喝,总有好几十个黑咕隆咚的大家伙,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有的侧棱着身子斜插进地面,有的直矗矗地栽到泥土里,有的在地皮上只露出个脑瓜儿。它们好像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群怪物,一个个露出不同的怪相,恶狠狠地望着郭祥,还仿佛狞笑着说:“来来来,你敢挨近我么?只要你敢在这里停上几秒钟,等着你的就是死亡!”
郭祥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真正的战士懂得:在通向胜利的路上,不是铺着天鹅绒般的地毯,而是铺着人血和钢铁。他迅速但是毫不慌乱地用手指清点了炸弹的数目,特别是对公路威胁最大的那些黑怪物们。正在这时,只见火光一闪,轰隆一声,郭祥立即往下一蹲,被炸飞的石头,有的像茶壶那么大,向下噗通噗通乱落。郭祥头一偏,一块石头砸到肩头上,好像挨了重重的拳。他急火火地骂道:“狗东西!你就凭这个想把我吓退么?”
面对死亡,只有沉着和无畏,才能拔掉死亡桩,开拓生命的航线。
郭祥接着又往前走。定时弹再响时,他干脆连蹲也不蹲了。
走了一截儿,就看见一个很大的炸弹坑,已经把公路截断。距炸弹坑20多米处,有个直橛橛黑糊糊的大家伙,将近一人来高。郭祥走过去,用电棒一照,喝!这个定时弹比别的要大得多,腰里还挂着两个大铁耳环。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子,向后倒退了几步。“唔,这个家伙可要好好对付!”他在肚子里咕哝了一句。
为了彻底查明情况,郭祥又走出半里多路。除了路面上又发现两颗之外,公路两侧,倒是越来越稀少了。他立刻得出结论:只要把那个大炸弹坑填平,把路面上那两颗搬掉,可能的话,再把离公路过近的几颗加以清除,就可以通车。
主意一定,他就连走带跑地向回奔去。
司机们见他飞一般地蹿出桥洞,都纷纷拥上来围住他问:“情况怎么样?贺同志,情况很严重吧?”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他信心十足地说。
“刚才响了好几个,没有炸住你么?”那个上海司机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他笑了一笑,“就是让小石头子儿碰了一下儿。”
他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接着提出建议:要组织一个20人的突击队,选举一个队长,带着绳子,立即去排除炸弹,填平弹坑。
司机们听了都很高兴。一说组织突击队,立时闹嚷嚷地站出了一大片。郭祥只拣身强体壮的挑,不多不少,挑了整整20个,分成两个班,指定了班长。那个上海司机,虽然个子小一点,因为面子上捱不过,也挑上了。至于队长,大家异口同声,要“贺同志”担任。郭祥笑了笑说:“既是这样,我今天也就不谦虚啦!”
一切准备停当。为了振奋情绪,郭样在整队时把口令喊得特别响亮,还带着几分杀气。然后把袖子一捋,说:
“同志们!不用问,我也猜个八成九成,你们不是党员儿,就是团员儿。你们是怕者不来,来者不怕!我没有什么可多说的。这些定时弹,纯粹是杜鲁门的吓人战术!你要怕了,他就该咧开他的老嘴笑啦。不行!我们不能叫敌人笑,应该叫敌人哭,叫杜鲁门抱着脑瓜儿哇哇地哭!”
他的话确实给人助劲。人们高高地昂起头来,纷纷说道:
“走吧,快走吧,没有问题!”
“贺同志,我们听你指挥。”
“好。”郭祥应声走到队伍前面,把电棒一打,前面立刻出现了一旁斜插着三颗定时炸弹的桥洞。他指着说:“你们看见那三个把门的没有?大家一定要沉着,动作要快,可别慢吞吞地让它给你打敬礼呵!”
行列里发出一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