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珂的猜测不无道理,若非如此,怎么可能接连十个男童都是资质平平的?但这话私下说说也就罢了,若传到简家人的耳中,可是莫大的讽刺。
那简家二少爷简清禄出生时便与连家小姐定下了婚事,虽然二人从未见过面,但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因此婚礼也是照常举行,本来是场好好的喜事,谁知他竟在拜堂时扔下了新郎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婚事最后没结成不说,反而闹了个大笑话,两家皆是面上无光,简老爷子一气之下便废了他的兽魂,将他逐出了简家。
当年被逐出家门的不孝子,却生出了未来的家族继承人,说出去可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这话可别乱说。”喻文犀正色,没让妻子再说下去,人家的事,他们外人不好随便议论。
但喻思弋听她二婶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心头却是大震,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又飞快的隐于呼吸之中。
与喻家一样,简家也是凭兽魂定继承人的,谁出生时得了最强的兽魂,谁便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简家的魂兽是烛龙,女子阴气重,无法承受龙魂重压,在胎中便会被压迫至死,因此简家后人只出男丁,一旦有女丁出生,便被视为不详。
按照荀天星的说法,简随心体内还藏了一条烛龙,那她必定就是简家二少爷在外头生的、那个被简家追杀了三十多年的“不祥之人”——简家未来的继承人!喻思弋越想越觉得心惊,就连心跳都比从前快了几分。
烛龙和凤凰一样,都是极为尊贵的神兽,每一代只传一个,有时甚至一个都没有,直接传给下一代,魂兽一旦选定继承人,便不会再次出现,唯有等继承人死了,才会选择重新降生,也难怪当年简家拼尽全力不惜与魔界闹翻也要追杀简随心。
毕竟只有简随心死了他们才能得到新的烛龙兽魂啊,喻思弋心中冷笑,心中已有定数,同二叔二婶说了一声,便先回了房间。
距离她上次回家已过去半年有余,这间房虽然长期无人居住,却依旧干净明亮又整洁,看的出来每天都有人精心打扫,红木窗户被打开,窗沿上还摆了几株她最爱的风雨兰,小植物长的极好,充满了生命的味道,花朵儿朝着太阳仰着头,显得十分明媚,空气中还漂浮着一缕淡淡的清香,喻思弋方踏入房门,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房间中心的圆木桌上早在她进来之前就备好了茶水点心,她移步走到桌前坐下,鼻尖稍稍耸动,便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果然是她最喜欢的清茶,喻思弋心头一热,重活一世,她才发现这些小细节,更加体会到了家人的关心爱护,不免又生出一丝愧疚,直到端起清茶浅尝一口,眉间忧愁方才消散了些。
上一世她这个时候并未回宗,也不知道简家的这些八卦秘事,这会儿听冯珂和喻文犀说了些,也了解了个大概,若简清禄兽魂被废,那他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普通人,只是不知那位令他叛出家族的女人又是谁,至于简随心又是如何进了魔界,就更是一个谜。
喻思弋心中苦恼,她对简随心了解实在太少,简随心的曾经、简随心的家人、甚至于简随心的修炼……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
端起茶杯又轻押了一口,唇鼻之间尽是茶香,杯中的茶叶随着手上的动作打着转儿,浮起一缕浅浅白雾,喻思弋轻叹一声,放下那杯还未喝尽的清茶,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喻家祠堂供奉了一面通天镜,这面镜子是喻家传家宝,份属上古神器,能照出世间所有人的前世今生,若知晓其中秘法,甚至还可窥探天机。
上一世简随心第一次说出两人有命定的姻缘时,喻思弋并未当真,姻缘线之事,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传闻,她如何会相信?直到后来她从通天镜中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根红线,才知道她的话是真的。
身为喻家下任家主,喻思弋自然有使用通天镜的权力,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去了祠堂,摒退周围守候着的下人,方才念起口诀,将那悬在高堂之上的黑镜取了下来。
原本普普通通的黑色小镜子,一到喻思弋手中便泛出一道极为刺眼的金色光芒,就连她也受不了这金光照射,手一松就往后退了两步,那镜子悬到空中翻转几次,变得越来越大,周身的黑色也逐渐消退,生出一层灰青色的花纹,看着既古朴又典雅。
喻思弋口中又念了几句,那镜子高度已及成人,终于服服帖帖的立在她脚边,将她整个人都照了进去。
镜中人看着美丽动人,面上却显得有些紧张,喻思弋站了好半天,终于伸出左手对着长镜撩开袖袍,低头看时腕上依旧空无一物,失落与慌乱再次浮上心头,她几乎不敢再去看那镜子,若镜中的自己腕上也没有那根红线,那便真的说明她此生与简随心再无羁绊!
心脏从未跳的如此之快,寂静的房间甚至能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喻思弋闭上眼睛,片刻后才睁开双眼,鼓起勇气朝通天镜看去——
只见一根鲜艳的红线正紧紧的缠在她腕上,纵然相隔千万里,也将她与简随心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