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老蔫再次上板凳,一只脚刚搭边儿,立马缩回来。
“怎么啦?”桂老蔫老婆问。
“来了,他们来了。”
张国华和李帅,外加宋村长。三人正朝低洼处走,身子矬下去,再上来时就过了河汊子。
桂老蔫真亮地看到宋村长揪下河边的一根蒲棒,不是拿在手里,而是叼在嘴里。他想到一种常见的情形,狗叼一截骨头。
有宋村长介绍,或者说有宋村长在场,走访比张国华设想的顺利得多。和在火葬场见到的桂老蔫判若两人。桂老蔫老婆主动配合,更出人意料。致使宋村长这么说:“早知道这样,我还跟来干啥?扯不扯。”说罢,起身准备走。
张国华挽留,说:“一起走吧。”
“你们忙正事吧,我先走啦。”宋村长走了,他觉得呆下去没有意义,公安的调查还是不听的好,没自己的事儿。
“据你们所知与小慧最密切的人,比如男朋友……”张国华问。
桂老蔫望眼老婆,老婆给他一种暗示:直说。
“有一位,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桂老蔫说,有些闪烁其词。
“干什么的?”刑警问。
“不知道,小慧没说。”桂老蔫说。
“你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
“我家。”
“你家?你说小慧的男朋友来过你家?”
“嗯,住了一宿就走了。”桂老蔫说。
“是什么时候的事?”
“农历四月十八。”桂老蔫老婆说。
这个日子好记,桂老蔫老婆那天下大酱。迷信说法农历四月十八,或四月二十八这两个日子下大酱愿发(酵),金兔村家家下大酱。
“请你们想一想,那个男人都说了什么话?”李帅问。
“总共也没说上两句话,起早就走了。”桂老蔫说。
“没什么可疑的东西吗?比如奇怪的行为?”刑警又问。
“没有。”桂老蔫眉毛朝上挑了挑,说。
“咋没有哇,那个男的有枪!”桂老蔫老婆语出惊人。
“枪?”刑警惊愕。
枪是桂老蔫发现的,他告诉老婆的方式有些特别。那个本来挨着他睡觉的小慧男友,半夜悄悄摸下地,奔了小慧住的里屋。其实这个举动也被老婆看见。小慧男友去干什么显而易见,闺女和他处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无法干涉。
桂老蔫伸出一只手,照老婆穿着衣服(与生人睡在一铺炕上,她不得不改变平常的全裸睡眠习惯,几乎是和衣而睡)的脊背捅一下。老婆用脚狠狠地回敬了他。
“哎,他带着髈蹄(猪肘子)。”他趴在老婆耳边说。
“尽扯!人瞅着空手来的,哪里带什么髈蹄啊?”老婆说。
“不是,是枪!”桂老蔫说。
枪使桂老蔫和老婆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夜,早起他们只字没提枪,也不敢问小慧。
“那枪什么样子?”张国华问,他希望通过目击者描述,大体勾勒出轮廓,以此推测是哪种型号的枪。
“别在腰间,我一晃看见的。”桂老蔫说。
甭指望一个从未接触过枪械的山民说清枪,何况他只是一晃瞧见,拿在手里也未必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