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蚕点头示意明白,而后问:“顾家主与阿澄是兄弟?”
“是。”顾无相沉声道,“晚儿十五岁离家后便不知所踪,顾某一直找寻,今日方才见到,不知不觉间,也有七八年之久了。”
花蚕回头看一眼顾澄晚,见他垂目默认,就又笑了:“阿澄是在下自山间捡回来的,初见时遍体鳞伤,之后养好了身子,就留于在下家中做事,不曾想,是还有亲人在的。”
“舍弟这些年劳烦花小公子看顾了。”听得自家弟弟之前所受苦楚,顾无相脸色有些难看,“晚儿,随大哥回去。”
顾澄晚沉默地摇一摇头,退后一步。
顾无相心中一痛:“晚儿不愿认我这大哥了?”
顾澄晚抬眼,又阖眼:“不是。”再摇头,“少爷待我恩重如山,不敢弃之而去。”
“救命之恩,大哥自会替你重重答谢。”顾无相急道,“可你是我顾无相最疼爱的弟弟,怎能在他人家中做下人?”随后连连看着花蚕,“花小公子,可否让顾某带舍弟回去,顾某会好生报答花小公子恩情。”
“顾家主说哪里话,亲人团聚乃是理所应当,在下怎会做这恶人。”花蚕笑道,“想是日子太久,阿澄想必还有些心结未解,顾家主与诸位不如先去前厅等候,待在下私下与阿澄说几句话如何?”
顾无相再看自家弟弟,见还是那般死气沉沉,心中实在无法,只好答应:“那就劳烦花小公子,顾某今晚设宴以谢小公子恩情,还望小公子与令兄务必前来赏光。”
“好说。”花蚕抬手做出个“请”的手势,“顾家主客气了,我兄弟二人定会准时到访。”
几个人说几句话道别,就速速离去了,花蚕瞥了顾澄晚一眼,迈步朝屋中走去。
门无声无息地合上,顾澄晚规规矩矩地站在墙角的阴影里,默然不语。
“阿澄可是对我有不满?”花蚕靠在自家兄长身上,手里撩起身旁人垂下的一缕长发把玩着,“顾家主都亲自开口了,我又怎么忍心阻扰了兄弟相聚呢。”
“主人的好意,属下无比感激。”顾澄晚恭声道,语气里没有一丝不快。
“谢就不用了,阿澄不怪我就好。”花蚕轻声笑了笑,眸子里却划过一抹冷光,“不过,阿澄要记得,该做的事情尽可以去做,不过……”
顾澄晚洗耳恭听。
花蚕弯唇:“不过,不该说的事情,阿澄便还是不要说的好。”笑意加深,“明白么?”
“属下明白。”顾澄晚明确地察觉到心口被植入的本命蛊虫异动——它在确认这个一手操控了其生死的主人的存在。
“吞下它。”没有给顾澄晚太多思考的时间,一道低缓的少年声线就又传入了他的耳朵,顾澄晚心中一悚,抬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一如曾经他见过无数次、原本用来对待他人的场景,那个肌理细白的手掌中心,赫然停着一只奇异的虫子:通体赤红,两螯八足,无眼无口,背负暗红血纹,只是安静地趴在那里,就释放出某种极致危险的气息。
“……心蛊。”顾澄晚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他前不久起了心想要冶炼、却因为手段不足而尚未成功的极恶蛊虫——嗜人心而成蛊,蛊成后能食人五脏,噬其精血,破其本元。
可如今,他要让他……吞下它?顾澄晚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因而他眼睑颤了颤,抿一下唇,接着张开口。
花蚕低声地笑,手指一弹,心蛊直入顾澄晚口中:“这就对了。”又柔声安抚,“阿澄无需担忧,只要阿澄心思不曾异动,心蛊便也只是栖息于阿澄的体内而已……阿澄所炼心蛊还只成了一半罢?吞下我的心蛊以后,阿澄的心蛊,便也能成长得快一些。”
“属下不敢造次,谨凭主人吩咐。”顾澄晚喉头一动,将蛊虫咽下,跟着身子一阵燥热,丹田处气血翻腾,他苦苦压制良久,才让那心蛊与自己体内蛊虫合为一体。
花蚕没有打扰他,却好像得了什么乐趣似的,手指缠绕的动作更加放肆了些,花戮皱一下眉,把自己头发从他手里抽出,自顾盘腿上床运功调息去了。
“压制不住了?”花蚕见状,也敛下神色,快步走过去捏住花戮脉门,悉心查探,就觉着那处青筋暴乱,经脉中血液似是奔腾烈马,咆哮不肯终止。
花戮微抬腕震开花蚕的手:“无妨。”说着闭目凝息,气沉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