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其穹趴着打点滴,扭过头看向姜小帅,“我行得端站得正,没做一件亏心事,全心全意对她好,你说她怎么总要和我分手呢?”
“正因为你太耿直,过于浅显易懂,才让她乏味。每个人都有一种征服欲,当她可以攫取的满足感在你身上逐渐挖空后,她必然会对你丧失兴趣。你会反反复复玩一个游戏,来来回回看一部电视剧么?”
“会,我已经看了二十多遍《亮剑》了。”
姜小帅汗颜,“像你这么轴的人有几个?”
吴其穹的手刮着掉了漆的手机外壳,心里没着没落的,于是朝姜小帅问,“你说,等我好了,我俩见了面,我送她一个挺贵的礼物,证明我不抠门儿,她还会和我分手么?”
姜小帅委婉地表述,“一个不爱你的根儿,可以催生出无数个理由的枝杈,你撅折了这一根,还会有下一根冒出来。你撅一根要几十天,她长一根只要几秒钟。你满足她借口的速度,永远都赶不上她搪塞你的速度。”
“我不信。”
吴其穹依旧固执。
姜小帅气恼地拍了吴其穹的脑瓢一下。
“你怎么这么认死理儿啊?”
“我就是学理出身,凡事讲究证据,没有确凿的已知条件,不能妄自推断结果。你就是看小说看多了,忒能胡思乱想了,其实人没那么复杂。有时候俩人分手,可能就因为一句话没说痛快,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啊!”
“得!”
姜小帅倒是没和吴其穹争辩,“您内好自为之吧!”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天已经凉下来了,吴其穹的伤口也完全恢复了。这一个月下来,吴其穹又瘦了十来斤,整个人显得精神不少,模样也越来越正了。他每天和姜小帅聊天,日子没那么难熬了,脾气也比之前稳了不少。
“这回真走了?”
姜小帅斜睨着吴其穹,“不会再回来了吧?”
“应该不会了,这次心里还挺有底儿的。”
姜小帅长出一口气,“那成了,你走吧,有空常来我这待着。”
吴其穹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诊所,相比上一次,这回想见岳悦的心情没那么急切了。他没有立刻打电话把岳悦约出来,而是拐了个弯,先回家了。
吴妈坐在炕头给外孙子做棉裤,其实现在的小孩谁还穿这种棉裤啊?笨重又不方便拆洗。可吴妈就是想做,总觉得市面上卖的棉裤不保暖。现成的棉花,又撕了几尺布,这会儿正忙活着。人老了,眼神不好使了,穿个针总是对不准眼儿,手都酸了还没穿进去。
“我帮您穿吧。”
吴其穹粗糙的手指捏着针头,眸子闪动着,里面只有针孔和线头,明亮透彻。
“三儿啊,你瘦了好多。”
吴妈挺心疼的。
吴其穹笑笑,“我减肥呢。”
“瘦了不好看了,还是胖点儿显得壮实。”
“您爱看不管事啊,您儿媳妇不喜欢。”
吴妈又问,“悦悦啥时候来咱家啊?”
吴其穹把穿好的针线递给吴妈,嘴里敷衍着,“快了,这程子她单位忙,抽不出空儿来。”
吴妈点点头,继续做手里的针线活儿。
吴其穹瞧着吴妈把剪下来的布头放到旁边的鞋盒子里,不知道存着还要用来做什么。这个鞋盒子用十多年了,品牌都倒闭了,鞋盒还方方正正的,没有一点儿走形。吴其穹心里一酸,闷在胸口的话更倒不出来了。
“你是有啥话想和妈说吧?”
吴妈反倒先瞧出端倪了。
吴其穹欲言又止,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吴妈明白了,笨拙的身体爬到炕头,一摞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搬掉上面两个,把下面那个摊开,再拆掉被里儿,里面有个缝死的口袋,拆掉口袋,拿出一个布兜,布兜也是封死的。就这么里三层外三层,里面只有一万块钱。
“妈,我会还您的。”
吴其穹说。
吴妈摆摆手,“咱娘俩还说什么还不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