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烈跺脚道:“我不管!你输了,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
我笑了笑,还没有说话,却听见门外有响亮的声音:“兄长在不在?”竟然是林子陌来了。
风行烈笑着开门,道:“也真是,与母亲分开这么长时间,也不在家里多留一会。怎么就离不了尘?”
林子陌笑了笑,道:“小弟刚才去了书院,书院里的一位先生给我出了十个题目,叫小弟今天明天两天做好,给他点评。说是按照历年出的卷子风格出的题目。小弟想,给两位兄长看看题目也是好的,就拿来了。两位兄长若是有意,也可以做一做,先生也给点评的。”
我听了,不由失笑。原来做模拟卷这种应试教育方式,竟然是源远流长。当下接过了林子陌手中的题目,一起进屋,一目十行看完,笑道:“原来也不难。”
风行烈嘟囔着嘴说道:“什么不难,你有本事,给我做出来看看?”
风行烈这样说话,我当下就与林子陌一起做了。虽然不难,十个题目,十篇文章,也费了大半夜的功夫。林子陌才做了五六篇,见我速度快,不觉眼热,放下笔来张望。看了几篇,喜滋滋道:“我明天拿给先生看,先生非赞扬不可。”
风行烈笑道:“先生是谁?”
林子陌道:“先生自然是书院的古山古先生。他与……杨先生关系极好。杨先生收我为弟子,古先生……也视我为子侄。”林子陌声音里,有些幽幽的。
我笑了笑,当下就将文稿交给林子陌。让林子陌带去给先生。次日一早起来,想等古山的点评,却不想迟迟没有等到,想来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也没有在意。
转眼就到了考试的日子。绝早起来,与风行烈一起,拎着考蓝,前往考场。
到了考场,不觉大吃一惊!面前人山人海,起码有上千人。站在密不透风的人群之中,差点没闭过气去。
好在很快就听见县令大人叫我的名字,我就提着篮子进了考场。进考场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欧阳毅等人,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的不忿与嫉妒,几乎要将我烧焦了。
我知道,我之所以能这么早进场,多半与周元凯有脱不开的关系。要知道,小小一场县试,进考场时间的早晚,关系重大。因为这个考场,与后世的考场,大不相同。
延州不算穷,可是米脂县却是个穷县。要找一个地方,能容纳几千个学生一起参加考试的,不可能!所以,考场之内,小半位置,是在屋檐之下,厅堂之中,大半位置,却是在院子中,凉棚下!万一来个大太阳,或者来一场大雨什么的,在凉棚下的考生,就只能哭了。先进场,可以先找个好位置。我进场的时候,考场还是空荡荡的,当下选了一个屋檐下的位置。开打题目一看,当下就松了一口气,随即……大吃一惊!
三个题目,其中两个,是我前日做过的!
不错,就是林子陌拿来的那十个题目之中的两个!
是的,作为教师,考试前夕,我也猜题,帮学生猜题,偶尔也有猜中的。但是……三个题目猜中两个,这个准确率,也未免太高了一点!
看到这样的题目,我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舞弊!
难道我前天晚上做的文章,昨天会被今天的考生拿去背诵?
很有可能……我不由苦笑着摇头,不想,竟然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面!
那个古山先生不是好东西,要林子陌帮忙做题;林子陌又牵上了我。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被发现,那就什么事情也没有,要是被发现,就是我这样不知情的受害者,也吃不了兜着走。
要知道,大兴一朝,对科场舞弊,处罚向来非常严重。一经发现,立即革除所有功名,此生不得再赴考,并且在孔庙前枷号三个月!为此送命的,也大有人在。
可是,发愣解决不了问题,叹气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人在考场上,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将文章给写好。
现在有一个难题。前天写的文章,我是不能重复了。谁知道我的文章给谁拿去背了,如果那厮将我的文章原文照搬了过来,两人的文章雷同——很可能,我就要被判为作弊。
这个案子,就会被牵扯出来。
同样的题目,三天之内,要做两篇完全不同的文章,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好在几年读书,还算有点功底,想了想,不再紧扣着经义做文章,而是跳出经义,将内容转为论史。当然,结尾再扣回主题。
在草稿上写完了三篇,抬头一看,不觉一怔。四周座位上,考生已经寥寥无几。绝大部分考生,已经交卷出场了。而我,还未曾誊写。
大兴一朝,对考卷的清洁度有着非常变态的要求。写文章一定要用标准的小楷,不得有任何污损。假如说,你抄着抄着,不小心抄了一个错别字或者不小心滴下一滴墨汁,那好,你就等着落榜吧。
这番抄写,下笔更是仔细。等我抄好,四周已经没人了。那收卷的衙役,已经呆在我身边等了半天。
出了考场,风行烈与林子陌都在外面等待。还没有说上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笑声:“这么三个题目,居然做到最后一个才交卷……真有才哪?”正是延川书院的一伙人。
风行烈面色一变,我笑着拉住风行烈,道:“别理睬他们。”
林子陌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片刻才对我鞠躬道:“小弟……害了兄长了。”
我摇了摇头,道:“做两份文章,对我来说还不算太难……你怎样?”
林子陌叹气道:“小弟也重写了一篇……小弟这就找古先生去!”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这事情,不能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