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各找乐子,第一次来翡明总宴的叶三不太习惯这种颓靡之风,和人一一告别之后,准备动身离开。
经过一处偏僻之处,撞见苏七郎和苏家叔公交谈。
方才尚未和苏家人告别,他踏出脚步,就要上前搭话,还未迈出去,就听到苏七郎咬牙切齿说:“叔公,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叶三下意识收回步子,直觉告诉他,苏七郎嘴里的“他们”定是孟铎师徒俩。
他想起高台之上意气风发的少女,才貌双冠,不拘绳墨,眉眼间的骄傲洒脱,谁都没有,就只她有。
那一股志得意满的自信神情,安在旁人脸上,定要惹人生厌,偏偏安在她面上,不叫人讨厌,反叫人由衷敬佩。
今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女子,敢和男子同台相争,将胜过男子视作理所当然的事。
刚才在高台之上,她轻描淡写睨他那一眼,犹如恩赐,明明轻狂至极,他却生出受宠若惊的情愫。
叶三叹今日奇遇,听到前方苏家叔公的声音落下:“当年孟铎初次参宴,借的是我们苏家之名,他一鸣惊人,从此平步青云,揽尽天下好名声,如今羽翼丰满,却恩将仇报。”
苏七郎附和:“他今日攀借宸阳郡主,不将我们苏家放在眼里,此等忘恩负义之辈,叔公何必顾念当年旧情?”
苏家叔公沉默半晌,道:“依你看,怎么做?”
苏七郎毫不犹豫:“杀了他。”
苏家叔公不说话。
苏七郎:“他区区一个寒门之子,难道叔公畏他?”
苏家叔公道:“倒不是畏他,方才未能动手,是顾念其他人的性命,不想牵扯无辜,如今他已离去,即便身边有侍从伴随,我们多派些暗卫,拿下他不是难事,但是——”
苏七郎明白他的担忧:“叔公是顾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宸阳郡主?”
“毕竟是皇家宠儿。”
苏七郎声音一低,目中有异样的亮光,“杀了孟铎,活捉她便是,她生得美貌可人,不如由我——”
“放肆。”苏家叔公理智尚存,“皇帝看重她,或许早就打算将她婚配太子,她小小年纪同孟铎习得一身本事,胜过在场无数世家子,这其中未必没有皇帝的示意,孟铎可以杀,但宸阳郡主你想都不要想。”
苏七郎不甘不愿地应下。
叶三悄悄退后。
他不想得罪苏家,但又不愿放任不管。
思忖片刻,他快步走至自家侍卫长面前,耳语吩咐:“派几个人,速速追上孟铎,提醒他今夜小心刺客。”
夜色茫茫。
一辆马车平稳驶进。
车里,孟铎将路边食铺买到的吃食递到令窈手边,琉璃浅棱大碗里装着她喜欢吃的云英面。
此面以藕莲百合以及各色果蔬混在一起,配以瘦肉烂蒸,以石臼捣细,用糖蜜蒸熟后再入石臼中捣,拌均匀后取出一团,待面变冷变硬,以刀切成一小段,没有汤汁,极为精细,十两银子才得一碗。
自她出行,在路边发现这种面之后,每餐只吃它,一餐吃不到,就要抱怨。
或许是吃腻了,今日她没有接过它。
孟铎为难:“这段路走过去,得天亮时分才能到有人烟的地方,你勉强吃些。”
令窈伸出双手,委屈巴巴:“先生,不是我不想吃,你伺候我一回,可好?”
她掌心好几道红印,指节处蹭破皮,又红又肿,保养得当的指甲断掉半节。
之前不显痕迹,现在显出痕迹,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难怪她刚才皱眉不语。
孟铎放下碧碗,捧过她一双手:“是射箭时弄的?”
令窈低语:“我近日懒怠,疏于练习骑射,猛地张弓射箭,太过用力,一不小心就成了这样。”
孟铎盯着那几道红肿伤痕,缓声问:“疼不疼?”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