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本元兄弟俩都喝了些酒,有些微醺。
从曹家出来后,本亨道:哥,我带你到淠河边上稍坐坐,醒醒酒,凉快凉快再去舅舅家。
好好好,我也热得很,先去凉快凉快。二人牵着马往淠河走去。
本亨带着哥哥来到淠河岸边的一处堤岸,绿树成荫,宽阔的河面上各类满载货物的船只缓缓驶向远方或高挂船帆从远处缓缓驶来。
哎呀,我到现在才知道家乡原来这么美。亲不亲故乡人,甜不甜,家乡水啊。本元站在河边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哥,这里就是我从小到大经常玩耍的地方,现在偶尔过来坐坐,都成习惯了。去年就是在这里,爹爹第一次给了我一耳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疼呢。本亨说着就笑起来。
本元也笑道:嗯,我听爹爹说了,可见得你当时把老爷子可气得够呛。那时候,爹爹往人前一站,无论是医官还是学员,大家都毕恭毕敬。敢跟他顶嘴的恐怕你是第一个。不过爹爹跟我说,当时他也是心疼得很。
本元从马鞍下抽出一条薄毡,铺在地上,来,在这躺一会儿,我有点晕,曹家这酒后劲儿还真大。本元说着顺势就躺下了。本亨跟过去躺在哥哥身边。
亨儿,在县学里都学些什么?你是我们家的第一个秀才啊,可给老喻家争了脸面。本元眯着眼心里美滋滋的。
我可没觉得,我也是勉强考进了县学。那里面的能人可不少。本亨恹恹地说。
咋?听着心里不痛快么,有啥难心事儿吗?本元奇怪道。
倒也没有,就觉得越来越没意思了。本元听出来弟弟的情绪有些低落。
哦,没意思?说来听听。本元倒想听个究竟,不慌不忙道。
哥,你还不知道呢吧?本亨坐起身看着哥哥说道。
啥事啊,我不知道?本元微眯着眼随口问道。
就是爹爹的事。本亨欲言又止。
爹爹?爹爹怎么了?本元有些纳闷儿。
我也是听舅舅说的。爹爹现在和滁州马医馆的那些同僚们合不来,说他在开办学馆的时候,有人经常使绊子,还诬告爹爹贪墨朝廷的办学费用。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气病回来的。本亨犹豫着缓缓说道。
本元听着却一直默不作声,本亨见哥哥没有动静,觉得可能是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往下说。
嗯,还有呢?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本元却又接着问。
舅舅跟姥爷说,咱们家在官府里没有根基,爹爹常年在外省任职,现在回来也没什么人脉,所以就遭人排挤挤兑。本亨其实也弄不明白这是啥意思。
怪不得我这次回来就觉得他有点闷闷不乐的,本元自言自语地说,依然躺在那里若有所思。说父亲在官府里没有什么根基这倒也是事实。虽然丁大人对父亲有知遇之恩,但他知道父亲从未因个人的仕途去找过他。但要说贪墨之事,本元心想:这纯属扯淡!
哥,我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给你说?本亨见哥哥半天不吭声,就试探着问。
我是你哥,哪有啥能不能的,你说吧,啥想法?本元睁开眼睛看着弟弟。
本亨清了清喉咙,坐直身子说道:我不想在县学里待着了。就,就是不想读县学了。县学里五六十号人,虽然天天读书作文,让外人看起来觉得光鲜体面,可我实在觉得无聊。各县县试考取的童生,每三年参加一次乡试,竞争十分激烈。倘若侥幸过了乡试关,才有资格参加会试、殿试,能通过者更是凤毛麟角。这样才有进入仕途的机会。我们县学里的许多童生一天到晚读书论道,年年考试年年落榜,头发都花白了的比比皆是,每月靠着官府给的一点学奉寒酸度日,实在叫人看着沮丧。今年开春儿,我们跟着县衙的官员到下面去察民情,劝农事的时候,我看到各乡现在养耕牛的农户很多,牛生病的也多,可会看病的兽医却很少。我就想,我还不如去爹爹的马医馆跟着爹爹学几年医术,将来行医治病,或许能替爹爹分忧,再不济至少可以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