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高悦的耳中、脑中都只有一片‘知了、知了’的嗡鸣。等他回过神儿时,太后和皇帝都已经站在前面远处的白石桥上喂鱼了。
高悦觉得,今天的日头烤得人有些坐立难安,尤其晒脸,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冒烟儿呢?其实,除了脸,他现在还有一个地方疼——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嘴唇,果然有一点鲜红的血迹——这个周、斐、琦!!你丫就是属阿拉斯加的吧?见什么都撕!
高悦尽量无视此时心中那一丝异样的情绪,扭头就往回走。边走,他边在心里狠狠地辱骂皇帝——周狗!这个没下限的臭不要脸,竟然在他妈妈的寝宫里公然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实行如此残酷的暴行,简直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他就是一只见什么都要撕咬的阿拉斯加狗!当然被这只狗盯上的自己也确实足够倒霉就是了!
高悦捂着嘴,找到李公公,并跟他要了一张面纱戴上后,才再度返回。
太后见他竟然戴了面纱,手里还拿着另一张,奇怪道:“怎么了这是?”
高悦连忙将那面纱呈上,乖巧地道:“日头太足,为防止晒伤晒黑,太后也戴上吧。”
“你还挺有心,”太后笑呵呵地接过面纱戴上了,“这样也好,这保养啊就是要从年轻时就注意,你能想到这点,不错!”
高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站在一旁的皇帝轻笑一声,竟也跟着太后点头,道:“确实不错。”他说这话时,目光直视着高悦,甚至抿了下嘴唇。气得高悦暗哼一声,扭过了头去。
太后在鱼池边又站了一会儿便有些乏了。周斐琦看出太后疲态,劝道:“母后不如回殿里稍事歇息。由儿臣在此等候赤云道长。”
太后确实犯困,也没推辞,笑着点了点头,由李公公扶着先回去了。她一走,鱼池边上又剩下高悦和周斐琦两人。高悦瞬间就感到了一丝尴尬,本想立刻找个借口也遁走,却被皇帝识破了意图,抢先开口,道:“悦儿,陪朕赏鱼。”
高悦:……
有了刚才花坛那一遭,高悦戒心倍增。他不但退到了周斐琦五步开外,还紧盯着周斐琦的一举一动,严防死守这家伙再搞什么突然袭击。
然而,周斐琦这次却只淡淡看了高悦一眼,并未再有什么出格之举。他负手而立,望着池中的锦鲤出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高悦可不管周斐琦想什么,他只要确定周斐琦不会再突然对他做什么奇怪的事就行。这个周斐琦实在是……太爱咬人了!
太后走出一段路,回身望去,看到得是这样一幅画面:两道颀长的身影,一负手,一侧首,立于锦鲤池上,白石桥畔。他们头顶碧空如洗,脚下波光粼粼,有风抚过,发袂翻飞,远远望去,又静又美,令人不由心生羡慕。
太后忍不住笑了笑,叹息般对李公公道:“你看他们,多好!”
李公公只应声陪笑,不敢置评。
两个时辰后,赤云道长终于抵达皇宫。
玉竹将他直接带到了永寿宫。这会儿太后早已午睡醒了,正喝着茶,看皇帝和高悦博弈。
高悦脸上的面纱除了,嘴唇虽不再出血,却微微肿了一块,细看还是很明显。不过,这屋里的人,太后自然是见了也只会在心里偷着乐,其余的太监宫女更加不会说什么。唯一可能会拿这事打趣儿高悦的皇帝,此时也不过是频频扫上两眼,并未多言。
高悦自己当然更不想提这茬,直接忽略,只当是被狗咬了,言谈举止自是一派落落大方。而这点,落在太后眼中也自然又成了加分项。
围棋高悦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被老爹强迫学过,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只不过,他这个幼儿园水平对上周斐琦,确实有些不够看就是了。
高悦连输三局,心有不甘,但他一项风度极佳,边收拾棋盘边道:“陛下技艺绝伦,高悦甘拜下风。”
太后笑道:“你也不差,就是疏于练习,哀家看得出,你早先应是下过苦功的。”
“多谢太后夸奖!”
高悦冲太后展颜一笑,看得太后微微一愣。她心想,这高家的哥儿笑起来怎会这般耀眼?还是我已老眼昏花?真是奇了。
周斐琦没说话,只是用被棋盘挡住的那只手微微挪动,覆在了高悦撑榻的手背上。这突然一击,着实出乎高悦所料,就见他整个人一抖,另一手好不容易捡起的一把棋子就尽数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