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吃完以后,轻轻地上楼来到了书房,我又朝窗外望了望。仅仅一夜,峡谷就成了一片灰烬。火势小一些了。火焰曾经烧过的地方正在冒着一缕缕烟;但是曾经给夜色淹没的数不清的给毁掉的房子和烧焦的树木现在正站在毫不客气的晨光当中,显得又憔悴又可怕。然而有些东西有幸逃过了劫难——一个白色的铁路信号旗,还有一部分白色的暖房孤零零地站在废墟当中。历史上从来没有一场战争造成这么彻底的,这么不加选择的破坏。三个金属巨兽在坑边站着,在东方的曙光底下闪闪发亮,它们的头罩缓缓转动,仿佛在欣赏着自己造成的破坏。
我觉得沙坑似乎给挖得大了一些,不时有一些绿色的蒸汽朝发亮的晨光里升起来,打着转,然后就消失了。
远处是恰伯罕的火柱。它们在太阳底下是血红色的。
第十二章我所看见的威伯利奇和歇盘登的破坏情况
当天光开始放亮时,我们从窗边缩回身子,轻轻地下了楼。
炮兵很同意我的看法,这座房子里是呆不下去了。他建议朝伦敦方向走,然后加入他的炮兵部队——第十二炮兵马队。我的计划是立即回到莱瑟海德;火星人的威力让我感到震惊,所以我决定带妻子到钮海文去,然后和她一同离开本地。因为我已经预见到,如果不及时消灭这些生物的话,伦敦周围的地区迟早也会有一场毁灭性的大战。
然而第三个圆筒躺在我们和莱瑟海德之间,由几个巨兽保护着。如果我是一个人的话,我可能会试着冒险穿过野地。但是炮兵劝阻了我:“让您妻子成为寡妇,对她可不是一件好事。”最后我同意了他的想法,决定在树林的掩护下朝北走到恰伯罕街再和他分手,然后我绕道依泼塞姆,到莱瑟海德去。
我本来想立刻就出发,但是我的同伴是个现役军人,比我更有经验。他让我在房子里找到一个瓶子,他给里头灌满了威士忌;然后我们在所有的口袋里装满饼干和肉片。随后我们爬出房子,沿着我昨晚来的路,一溜小跑下了山坡。周围的房子冷冷清清。在路边躺着三具烧焦的尸体,他们是给热光杀死的。到处是人们丢下的东西——一个钟、一只拖鞋、一个银调羹,还有些其它的贵重物品。在邮局的转角处有一辆马车,车上装着盒子和家俱,马已经不见了,车架歪斜地支在破了的轮子上。一个在匆忙中砸破的钱箱开着盖,躺在一堆破烂底下。
除了孤儿院的看守室还在着火以外,这里的房子损坏不大。热光打掉了烟囱后就扫过去了。不过,除了我们两个人,梅勃莱找不到一个活人。我猜想,大部分居民都沿着老沃金路逃走了,我到莱瑟海德去时走的就是这条路。要么他们都藏起来了。
我们沿着道路走下去,路边是烧焦的人形,在一夜的冰雹下都给浸湿了,在山脚下我们钻进了林子。我们在树林里朝铁路走去,一路上没见着一个人。靠近铁路的树木稀稀拉拉,给烧得黑乎乎的;大部分的树倒在地上,还有一些树站着,剩下灰色的树干和黑色的叶子。
我们这边的火只把附近的一些树烧焦了,但没有连根烧掉。在一个地方,伐木工在星期六还干过活。新砍倒的树躺在空地上,旁边是一堆锯末和蒸汽锯。近旁有一座被遗弃的临时小屋。这天早上没有一丝风,四周一片死寂,连鸟鸣也听不见。我和炮兵一边走,一边小声交谈者,时不时朝后面望望。我们当中停过一两回,仔细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我们离道路近了,开始听见了马蹄声,透过树干我们看见炮兵行进在通往沃金的路上。我们朝他们打招呼,他们停了下来,我们赶紧向他们奔去。这是第八骠骑兵团的一个中尉和两个士兵,还有一个象经纬仪那样的仪器,炮兵告诉我那是日光信号机。
“你们是我今天早上最早看到的两个人,”中尉说。“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和脸充满兴奋。我后面的人好奇地望着。炮兵从路边跳下来敬了个礼。“大炮昨晚给摧毁了,长官。我一直藏着,想找机会加入炮兵。我想,沿着路再走半英里,你就能见到火星人了。”
“他们长什么样?”中尉问。
“带盔甲的巨人,一百英尺高。三条腿和身体象是铝制的,还有一个戴着头罩的大脑袋。长官。”
“去你的!”中尉说,“简直胡说八道!”
“你会看见的,长官。它们还拿着一个盒子,盒子里射出火光,打在人的头上。”
“那算什么——是枪吗?”
“不,长官,”于是炮兵把热光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说道一半,中尉打断了他朝我看着。我还站在路边。
“绝对没错,”我说。
“好吧,”中尉说,“我想我该去看看。看这儿”他对炮兵说——我们接到命令让人们离开房子。你最好到威伯利奇,向马纹少将报道,告诉他你见到的一切。认得路吗?”
“认得,”我说;他把马转向南面。
“你说半英里?”他问。
“差不多,”我答到,向南面的树梢指着。他谢过我,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我们就看不见他们了。
又走了一段我们在路上遇见了三个妇女和两个孩子,正在忙着从一所工人的房子里出来。他们找到一辆手推车,正在往里装着不太干净的包裹和破旧的家俱。我们经过时,他们正忙着干活,没顾上跟我们搭话。
在比福利我们钻出松树林,乡村在阳光下面宁静而安详。我们已经远离了热光的射程,要不是路边空空荡荡的房子,收拾东西的人们和站在铁路桥上望着沃金的一小群士兵的话,这一天和平常的礼拜天没什么两样。
几辆马车和小车在通往阿特尔斯东的路上嘎嘎走着,突然我们发现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一扇门里,架着6门12磅的大炮,它们彼此距离相等,排得整整齐齐,对着沃金方向。炮手站在旁边等着,弹药车就在旁边。炮兵们站在那里,仿佛在接受检阅。
“这还不错!”我说。“他们至少能好好打一仗。”
炮兵在门口犹豫不决地站着。
“我可要进去了。”我说。
在远处靠近威伯利奇桥的地方,穿白色制服的士兵正在垒起一条长长的壁垒,后面是一排火炮。
“那简直是用弓箭对付闪电。”炮兵说道。“他们还没看见热光呢。”
几个闲着的军官站在那里,望着西南方的树梢,正在挖工事的人不时停下手里的活计,望着同一个方向。
比福利特一片混乱。居民们在收拾东西,二十多个骠骑兵,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在催促着他们快走。三四辆带着圆圈里有一个白十字标志的政府马车和一辆大型旧马车,和其它车辆一样在村里的街道上装货。因为是星期天的缘故,许多居民都穿得很讲究。士兵们费劲地向他们解释他们当前的危险。我们看见一个老头,拿着一个老大的盒子和几盆兰花,正和一个中士气呼呼争辩着,因为他不让把这些东西带走。我走上前去,拉了拉老头的袖子。
“你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指着挡住火星人的松树问。
“嗯?”他转过头说。“我在跟他们说这些东西很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