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躺在白猫身边,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了。”
“猫再也没有活过来了。”
最后一张书页翻过去,发出哗啦啦的轻声脆响。在片刻的停滞之后,雨宫翠沉默着合上绘本的封皮,宣告了这个故事的结束。
并不悲伤,但却让人眼眶发涩的小小故事。
房间之中非常安静,除了月光洒落的声音,只能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他把绘本放在一边,看向床上阖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的太宰治。由于姿势的原因,散下的黑发凌乱地落在白色枕套上,月色顺着五官的弧度投下柔和的阴影。
像是荆棘城堡中陷入沉眠的公主,等待着解除诅咒的真爱之吻。
睡着了吗?
睡着了吧。
雨宫翠尽量放轻动作站起身来,准备就此离开。而就在转身的一瞬,手腕被突然施与的力道紧紧箍住,强行止住了去势。
他讶然回头:“太宰先生?”
钳制自己的那只手修长白皙,正爆发着与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沛然力量,似乎要镶进骨骼里,带来一阵阵的痛感。
床上的青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仿佛有机质的宝石一般,在夜色之下更为深邃、然而又映着月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
像是质问,又像是渴求。
“你……”
青年的声音比晚风吹落树叶的动静更轻,带着略显沙哑的尾调,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回荡着。
“打算离开了吗?”
就像白猫离开了猫一样,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人和另一个人,生活在同一片大地上,呼吸着成分相同的空气,支撑躯体的同样是血、肉和两百零六块骨骼。
行动轨迹或许相交,或许平行,但绝不可能完全重合。
退一万步讲,即使真的存在能始终注视同一片风景的两个人,但命运会分开他们、世界会嘲笑他们、最终就连自身的意志也产生动摇,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分道扬镳,甚至于反目成仇。
因为人类的感情并不共通,或者说,根本无法相互理解。
冰山在洋面上飘浮,与逐流而来的其他冰山产生碰撞。在洋流消失之后,毫无疑问就到了互道再见的时候。
这很合理。
——然而如此合理的事,却让心脏抽搐着缩紧了。
【如果这个人离开……没有早餐。没有药片。没有糖果。没有人会在他沉浮于河中时跳下来打捞,没有人会压着他处理事务,无奈地解释“只是想给您找点事情做”。】
【重新变回之前,无人在乎的我。】
【连我自己都只是一味渴望着从中解脱。】
不自觉地将手中抓住的实体更加握紧,最终说出口的话语却依旧平静带笑,那是胆小鬼无法取下的伪装。
“差不多也该厌倦麻烦的我了吧?那么,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呢?”
雨宫翠试着把手腕抽出来,果不其然没有成功。
视线顺着一丝晃动也无的右手滑到太宰治的脸上,打量着熟悉的俊美五官,恍惚觉得其上的笑意较之平时更为虚浅淡薄。
“没有厌倦,”他诚实地回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太宰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手腕上的力道似乎松动了些,但随之响起的是青年的低笑。
“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早晚而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