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是年节,官船也不可能随便运送这么多外人,太扎眼。”韩琦思量了片刻后,只想到最有可能的一点,“武器。”
王钊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了,这些人乔装百姓朝汴京而来,肯定能随身携带铁器,更不要刀剑这类的武器了。”
王钊立刻就去排查年前所有漕运船只。
虽然这时候查很可能已经晚了,但任何蛛丝马迹和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陈一发昨晚被人带离了广贤楼,具体什么人,因夜里黑,那厮动作飞快,没瞧清楚。”张昌和韩琦禀告他最新获得的消息。
安插在广贤楼的探子没有办法及时跟上他们俩,俩人都骑着马,速度飞快。他跟快了对方必定会有所察觉,跟慢了,稍不留神拐个弯儿就跟丢了。之前韩琦对他们有过交代,宁可跟丢了,也不能让对方察觉,所以保险起见,探子都没敢跟太紧。
“但他们可以确定俩人最后往城西去。”
“城西……”韩琦问张昌,“陈一发还没回来?”
“没有。”
韩琦负手徘徊几步,脑子里将城西挤出可能的地方过了一遍,最终定格在了金明池。
若真去了金明池,那他们二人极可能出城了,韩琦命张昌去找昨晚当值的守城门的士兵询问。随后得知昨夜那个时间,确实有人拿着尚书府的令牌出城了。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则是一个人。因夜里黑,俩人都带着帽子,更因为他们拿着尚书府的令牌,士兵没细看俩人的长相。
“看来叫走陈一发的是尚书府的人。”张昌道,“林尚书跟天机阁的干系肯定撇不清了,深涉其中。如今我们只要找到陈一发,再缉拿孙知晓和他的表弟,林尚书的罪便定死了。”
韩琦应承,令张昌先将孙知晓及其表弟暗中擒拿,拷问出口供后,再考虑如何对付林尚书。品级高的官员,势必要先行奏报,得了批准才能缉拿,在此之前只能暗中监视。
孙知晓的表弟在窑厂做工,既然不能打草惊蛇,便是要连窑厂那边的人都得瞒着。张昌便去崔桃那里求了一味服用后便可令人腹痛、腹泻并着精神萎靡的药。
崔桃边写药方边问张昌,“那孙知晓平常爱吃什么?我直接做了,把药下进去。”
“倒不知他特别爱吃什么,不过男人嘛,没有不爱喝酒吃肉的。上次崔娘子做的蒜肠,那些衙役们都爱吃,时常提及,孙知晓是后来的,没尝过,听多了大家念叨想必也好奇。他表弟近两日都在他家住,若给他肉肠,他表弟肯定也能吃到。”张昌道。
一个时辰后,崔桃将做好的甜枣肠给了张昌。并告诉张昌,只有系活绳结的两根有药,其余的都没有。
“换了个新鲜口味,咸甜的,剩下这些都是给大家都捎带的份儿。”
这些枣肠一截一截的,每一个都类圆形,有小山梨那么大,呈诱人的棕红色,每五个‘球’算一串。
崔桃切了一块给张昌品尝。
“唔!”张昌入口嚼了一下,眼珠子就禁不住瞪圆了,“我还想着这咸甜口的肉肠味道会什么样呢,居然这么好吃,跟蒜味肠口感不一样,这种更细腻,甜丝丝的,不用就菜,这么空口吃也香,小孩子们肯定会喜欢这种肠。”
崔桃笑应,“那我回头把配方卖给八仙楼的时候,要价高点。”
张昌马上附和必须高价才行,不然不配。张昌拎着一大袋肉肠走的时候,再提到开封府的衙役们。“他们这也算借了我的光了,我得让王钊、李远他们好生谢我才行。”
次日,待孙知晓及其表弟药性发,托人去告假之后,张昌就将二人悄悄擒拿,押回开封府。
起初俩人装无辜不肯招,后来得知开封府的人早就跟踪孙知晓的表弟进行监视,其偷偷去尚书府的行为都被察觉之后,只得认下罪名。
“小人的大舅母在司谏府做事,司谏府的主母林氏正是林尚书的长女。她得知我在开封府府库做事,便告知了林尚书,林尚书给我重金,令我自己想办法从府库调到韩琦名下做活。”
孙知晓还表示他表弟是他大舅母的次子,配合他一起办事。
“林尚书吩咐小人,开封府这边的动向都要及时回禀给他。”
“你若跟林尚书只是这等浅显的关系。当初安定村探洞的时候,你为何再三阻挠大家前进?”
“林尚书还吩咐小人,倘若是开封府急于办的事情,就想尽办法阻挠,不管什么事,越急就越要阻挠。”孙知晓继续交代道。
“我呸!这个老匹夫,还真阴损!”李远气得狠狠啐一口。
“所有跟踪的情况都记录在册,加之俩人的招供,足够指证林尚书了。”
王钊建议趁热打铁,赶紧将林尚书缉拿。这厮当官多年,一直养尊处优,一般这类官员都经受不住审问,估计审几下就能问出大事儿来。
韩琦便起草奏折,并着证供一起呈交到大理寺核查,再由大理寺卿上奏皇帝,请求将林尚书革职查办。
这本来该是铁证如山的事,却还是出了差池。
林尚书早一步向太后和皇帝哭诉,韩琦滥用职权公报私仇,欲联合属下一起诬陷天机阁的细作跟他有关系。并且其告状的时间,早于韩琦呈折子给大理寺的时间。
正月初八,韩琦受诏入宫,与林尚书对质。
林尚书对于韩琦掌握的证供一概否认,并表示孙知晓的表弟虽去过尚书府,但那一日刚好他长女回门小住一日。表弟去那里,只是为了找他母亲。随后其母便作证,表示她那一日确实只是在见自己的儿子,没干其他的事。
“据我调查,这孙知晓的确是天机阁的细作,其大舅母跟我家是有点关联,但天机阁细作渗透到官员家中已经不是一例两例。若凭这就能指证我跟天机阁勾结,有谋反之心,岂不是这些官员都跟我一样有罪?如此的话,韩推官也逃不过了,孙知晓还是开封府的人,在你的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