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重新一热,小姑娘竟然赖着不走,而且反客为主,一把抱紧他的腰,肩窝里寻了个舒适的点,身子抖一抖,细声呜咽起来。”
“你不用提过去的事,我知道、呜……”她压着哭腔,鼻子闷在他胸口,一阵一阵热气腾腾,“受教了,不说了,过一阵就好了,真的……总、总要发泄一下……又没有受气包供我欺负……你要是早抱抱我就好了……”
苏敏官全身紧绷,左手握着个可笑的黑帽子,右手提着一千多两银钞,纹丝不动任她蹭,好似鬼压床,动不得一根汗毛。
什么叫“你要是早抱抱我就好了”?
她独自打拼,受了多少委屈,好强不跟他讲,却只是盼一个正面的拥抱吗?
他五感分明,听到咫尺之外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日光被树叶层层过滤,打在她晶莹的半边脸蛋上,带着精致的凉意,好似一片玉。
感到胸中有些不受控,心脏抗议似的开始加速,正跳在她耳朵边。
他总算从鬼压床里挣出来,蓦地给她扣上帽子,手心轻轻一推。
她踉跄退几步,站好。
低头看,长衫胸前几团可疑的水渍。衣襟微微起伏,还带着她呼出的热气。
林玉婵抹眼角,有点不敢抬头。
胸中块垒总算松动一些,自己滚跑了。
再回想那金碧辉煌的银行大厅,只觉得装潢不错,那大背头实在是很油。
激烈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反倒是那细水长流的软刀子,一点一点挤入人心,占稳了就摆脱不得。
林玉婵总算看清自己在哪,也不敢再造次,不敢让身形离开亭子边。
她似乎还听到外面有路人起哄:“洋人欺负小倌了!”
亭子和马路有栅栏相隔,栅栏上长满藤叶,只依稀看到人影。
好事的路人大概把苏敏官当洋人,而把她当成卖身的小倌了……
好在都不敢近前看。
那更不敢动,等旁人看过瘾,离开再说。
听得对面沉默良久。苏敏官一动不动,隽秀的五官紧绷着,直勾勾看着她,眼中深沉不见底。胸膛微微起伏,压不住的粗重呼吸声。
她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下,咳嗽一声,讪讪地道:“不要往心里去。不用你负责。”
苏敏官本来用力绷着一张面瘫脸,闻言直接炸,扳起她下巴,锋利的眼刀颜色重,带着有些邪门的火气,恶狠狠瞪她。
又是“不要你负责”,她还把它当口头禅了!
他冷冷问:“这话你跟多少人说过了?”
林玉婵犯愣:“啊?”
“占完便宜就走,过后甩下这么一句——林姑娘,请问我是第几个受害者?”
林玉婵慌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也没那么恶贯满盈,我……”
解释半句,忽然迷惑起来。这剧本是不是性别拿错了?
该炸毛的不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