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她旧恨燃起,气呼呼地抢过他的酒酿圆子,一连吃好几口。
苏敏官还在沉吟棉花茶叶之事,耳边听到叮咚响,骤然发现自己面前桌子空了。
“刚才大鱼大肉还没吃饱?”他哭笑不得,“好好,我再要一碗去。”
掀帘出门,找到小二,发现人家厨房已熄火了。
茶馆不做晚饭生意,等最后一波客人慢慢吃完,就关门。
苏敏官火速赶回包间,“阿妹!”
一碗酒酿圆子还剩一个底儿。
林玉婵无辜地看着他,也听到外头小二的告罪,终于有点歉疚。
“给你。”她讪笑,“要吗?”
苏敏官不客气,把那碗捞回自己面前。
桌上有筷筒,插了几束筷子勺子。他习惯性地取个新勺,手在半空中停留一刻,又收了回去。
就着她用过的勺子,慢慢舀起两个圆子,抿进嘴里。
林玉婵:“你……”
她确信他是故意的,不是因为什么环保理念,也不是因为多用个勺子要交钱。他眼睛压根没看那碗里吃食,而是直直看她,眼角甩出丁点笑意。
又是一口,干干净净。带着清淡的笑意,唇齿和细瓷缠绵。
故意气她。
一边挑衅还一边说:“阿妹,这家的圆子做得好奇怪,怎么有点红烧肉味。”
林玉婵立刻澄清:“我刚才没吃红烧肉!”
苏敏官微笑:“我没说你啊。我是说他们的大厨可能忘记刷锅。”
林玉婵:“……”
跟这人讲话怎么字字是坑!
苏敏官满意地看到她小脸泛红。很好。报了方才她抢吃的仇。
他将空碗推开,微笑。
“阿妹,你忘了一样风险。”
林玉婵瞬间警觉,“什么?”
“义兴的风险。”苏敏官正色道,“和江浙分舵的三年赌约,如今只过了一年。如果两年后,我没能收到足够的‘会员’,势力铺得不够大,就得滚蛋走人。我不想失信,也不想跟他们同室操戈,让朝廷看笑话,所以……你要考虑一下这个可能性。”
林玉婵一怔,小声说:“我觉得你肯定会赢。”
心里想的是,就算到了那一步,他真的会无条件放弃义兴吗?
为了一群理念不合、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同门”?任由这个拥有第一艘华人商用轮船的企业落到一个平庸的掌柜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