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气无力答:“可以。水还很热。我的衣服在床上。你先出去一下。”
盥洗室和舱房联通。苏敏官大概是回头看了看,疑惑道:“床上没有你的衣服。”
林玉婵惊讶,随后记起来——
“糟了。被我洗了。”
旅途漫漫。别人可以几个月不换衣服,她宁可累点,也不想穿臭的。
今天午时,刚用肥皂把中衣中裤搓了,还没晾干。新穿上这身又泡了长江,现在还往下滴泥水。
林玉婵绝望地闭上眼,伸手去抓那件湿哒哒旧衣。
苏敏官在外头幸灾乐祸,笑了好久。
然后敲门,“开一下。”
她犹豫半晌,小心藏在水面下,只露个脑袋,伸长胳膊,拨开了门闩。
然后飞速缩回去。
门被推开一条小缝。一团叠好的白布挤了进来。
布面上隐约有精致西洋蕾丝,那花样似曾相识。
俨然是被林玉婵无情抛弃的西洋小睡裙。
她忍俊不禁,迅速抽走,挂在墙上,然后得理不饶人地斥:“你真还把它带来了!”
门后,苏敏官沉默不答,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太无聊。
半天才说:“穿上。”
声音不觉带了些热气。
林玉婵小心跨出木桶,擦干身体,又为难。
“其实……”
苏敏官隔着那薄薄的门板,听着里头姑娘慢吞吞出浴的声音,忍耐力一遍遍受到挑战。
“快点!”
林玉婵不敢扭捏耽误时间,羞答答地说:“其实……”
她红着脸想,怕什么呀,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潇洒美少女,总不能被古人往回带。
有些实践的东西她不敢,但嘴上说说,还用避讳呀?
所以就直说,理直气壮道:“其实这件衣裳小了。穿上的话……嘻嘻,有点不雅。”
苏敏官:“……”
难怪她当初把这衣裳送人的时候那么爽快。
还“衣裳小了”。哪里小,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衣裳过一年就穿不得的道理。
他愈发焦躁,一横心,回头翻箱倒柜,翻出件自己的中衣,顺门缝塞进去。
“穿这个!”
林玉婵捧着那中衣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