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然国中之国。
和镇江一样,租界内外种族隔离,不对华人开放。
唐廷枢的两个随从,肠胃炎早就痊愈。林玉婵没法再故技重施,冒充他的随从进租界。
况且,刚一入夜,租界就封闭,栅栏门重重上锁。发红的煤油灯好似血盆大口,对每个徘徊的路人虎视眈眈。
吃完全鱼宴,林玉婵进城转了一小圈,无功而返,什么情报都探不到。
只能回船。胶囊小舱里,苏敏官正在收拾行李。
“今晚我住旅店去。”见她惊愕,他似笑非笑,往口袋里揣个牙刷,“不挤你了。”
林玉婵顿觉有些惭愧。
天天跟她挤那张巴掌大的床,他腿都伸不直,胳膊时常是麻的,也确实委屈。
同时,暗暗松口气。
终于可以消停一晚上。
她一个未成年少女,虽然六根不净,但真的不想每天都冒险测试人性……
九江一晚,然后两日到汉口。那时船上藏着的太平军逃兵就可以平安离开。苏敏官也不用再跟她挤一个舱,可以跑到船工宿舍,敞开了随便睡。
她微微一笑,帮他收拾出两条毛巾,塞进背囊里。
苏敏官见她居然好像松一口气的样子,顿时不满,抢过她手里的背囊,俯身狠狠吻住。
林玉婵膝盖一软,被他顺势推回床上,仰头气喘吁吁。
这才短短几日,古人技巧渐长,她真快招架不住。
她扭身,含含糊糊的抱怨:“明天再说啦。”
“还有两个月零二十五天。”苏敏官伸手擦掉她唇边水渍,理直气壮,道,“我要抓紧时间。”
林玉婵不理他。真到两个月零二十五天之后,他能从容抽身她敬他是条汉子。
她从包裹里抽出英法两本《基督山伯爵》,盘起腿,自己开始用功。
苏敏官好奇:“你在学法文?”
林玉婵心里一跳:“难道你小时候……”
“没有。”他被她大惊小怪的样子逗笑了,“还没来得及。”
伏在她身后,看了看法文版那堪比天书的内容,又说:“以后你教我。”
林玉婵大为自豪,美得不行。
终于能在某些领域吊打古人啦!
不过,自己摸索毕竟太慢,处处碰壁。况且就算钻研出点门道,也是“哑巴法语”,只能看不能讲。
她想,要是能有个老师就好了……
维克多免谈。不知康普顿小姐的闺蜜、或是孤儿院教士里有没有会的……不过她大概率付不起符合她们阶级水准的学费……如果能在棉花上发个小财,也许可以……
胡思乱想一会儿,抬头一看,苏敏官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