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玲连忙拿过她手里的抹布,替葛月凤擦起桌子来,她动作迅速,三两下就把桌子给擦好,又把用过的碗都拿到灶上,“姆妈,玉莲妈可找我说了一件事,我觉得蛮好,又不敢同莲青提,我怕她又误会了我的一番好意。”
葛月凤还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玉莲妈的风评,她哪里能没听过,当下就皱起了眉头,“就他们家?就不是个正经人,咱们阿校才几岁,她家儿子又是几岁了?”
吴金玲到不急着就能一句话就说服了葛月凤,到是心一点儿都不急,还慢慢地同葛月凤道,“姆妈,他们家大儿子是大了些,可大些才晓得疼人,我们阿校没了爸,这不就要有个人疼着吗?再说了,玉莲妈不正经,她儿子几时传出过不正经的名头来?”
葛月凤洗着碗,到底是有点儿犹豫,“你这都是怎么说的,大那么多还疼人,还长得不好看,阿校要是能应了才是怪事。”
她晓得她个孙女的性子,要好看,别看董伟那样子,长得到是好的。
吴金玲亲自端着锅子将洗碗水往门外倒了,又将锅给端了回来,在葛月凤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勤快过,为着能成这门亲事,她也是难得在葛月凤面前表现一回,“姆妈,这人好看有什么?不过是个花架子。要说我呢,她小姑娘家家的能懂得个什么呀,嫁人还是得架个实在本份的人,就像大洋,这十里八村的谁不说大洋是个实在人,可大洋长得嘛……”
她说到这里,就在葛月凤面前“噗嗤”一声笑,“姆妈,要我说他长得好,我还真说不出来这话,怪厚脸皮的。”
她这话装腔作势的,到把葛月凤给逗乐了,这天底下当母亲的人都是一样,自个儿子是个什么德性都知道,但还是将自己当个乖儿子。“你也知道大洋好,你还同他吵架,有你们夫妻这么个处着的?几天就能吵上一回了?”
吴金玲一听这话就委屈了起来,当然有几分做作,“姆妈,我跟大洋这就是嘴上一吵,从来就没往心里头过。”
葛月凤见她委屈了,这心里头到开心,大抵世上的婆婆都一样,免不了想跟儿媳别个苗头,就比如她就见不着林大洋经不起吴金玲一个眼神,“你呀,不是我这个当婆婆的说你,你就脾气上来半点不让人,上回还把大洋挠了个满脸花,叫他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出门。”
要是放在平时,吴金玲可不许别人这么说她,就算是葛月凤都不行,这会儿,她到是忍了,反而还一脸的委屈,“姆妈,上回是我不对,我也是气得没脑子了。还不是莲青姐给闹的,我跟大洋待她还不好嘛,她呢,到是一声都不吭,悄悄儿地就把船买了去。这买船也不是坏事,她到底是没把阿校放在眼里,把大海哥放在眼里,就这么着的只同娘家两个兄弟合股,提也没提一句让大洋也参个股的事,为着这事,我到是想同莲青姐好好的掰扯掰扯。姆妈,你知道大洋那人,哪里容得我去?他一门心思地光想着莲青姐是他嫂子,就是硬是不让我去问问,我一时气坏了,就挠了他两把,谁知道就把他的脸给挠破了。是我的不是,姆妈,这是我的不是。”
这人真说起话来,真是舌灿莲花,把个葛月凤说得一时就信了,她最怕的就是大儿媳带着东西改嫁,老头子要分家要分家,她都不同意,可拗不过老头子。她现儿想的就是那船股,可不能叫朱莲青给别人。她扫了吴金玲一眼,口气硬梆梆的,“大洋就是个重情的,你别胡乱串掇着他。”
吴金玲又扯上葛月凤的胳膊,“姆妈,我也不是非得惦记着那点船股的事,也不是想说莲青姐的坏话,不过还得想想将来的事,现在莲青姐能替大海哥守着,将来呢,姆妈,将来呢?”
葛月凤当时就放了狠话,“怎么着,她还能改嫁不成?”
吴金玲心里一喜,这话正中她下怀,差点面上都露出喜色来,“姆妈,这改嫁是什么稀奇事?玉莲妈难道没想过要改嫁?还不是有两个儿子,谁敢娶?莲青姐就阿校一个女儿,还有船股,就跟香花一样。”
寡妇再嫁,这是常事,但有的寡妇就是难嫁,原因其实就很简单,大家都困难,带个女儿过来,无非就是多张嘴吃饭,但两个儿子,那将来还得替两个儿子娶媳妇,这可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压力。
玉莲妈难道不想改嫁?她早就想了,只是没人敢娶她,她又丢不下三个孩子一走了之。她风评上不好,但这做母亲的心到是有的。
葛月凤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想着这朱莲青将来要是改嫁了,还要带着他们林家的船股走,才一想,她就坐不住了,“她要是改嫁,就得把东西交出来,决不能把船股都给带走。”
吴金玲见火候差不多,到是慢慢地劝起她来,“姆妈,你也别这么着急上火,我看莲青姐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改嫁,人都要张脸,她总得给自己留点脸。你也别急,这事儿,我们慢慢地说。”
葛月凤瞪了她一眼,“这还要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