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莲青受了黄爱芬那质问,还真没放在心上,不是她心大,而是她真觉得黄志海家里头太复杂,还不如林国清家呢,至少比黄爱芬家清静些。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城镇户口,以前看着极有吸引力,现在她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她没别的要求,只想着女儿一生顺遂就好了,别想着那些个太高的事了。
她这店门一关,就去买菜了,想等着女儿跟国清回来做顿好吃的能他们吃。
林国清载着林校去第二服装厂,才到了门口,这门卫阿伯就开了厂子大门,还特别友好地给他们指明了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林国清与林校自是笑眯眯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他们把自行车一停好,就朝着车间那边去了。前些日子这第二服装厂还是挺清静的模样,这会儿,到是热火朝天起来了,就是厂长程胜利也在这车间里,看着由白师傅亲自做好的样本,他不光看着,还亲自拿过手来看了看。
程胜利与服装这门手艺上是半点不通的,当厂长嘛,并不是非得要对各种工序都一清二楚,要都对这些个工序一清二楚,他还过来当厂长干嘛,还不如下面当个主任的,他当厂长那是当管理的,不是干活。
程胜利装模作样地一看,还要下结论,“这样子看着好看,真能卖得出去吗?”
陈主任也是这么个态度,几乎跟程胜利一模一样,“老白,我看这衣服不得行,要是都这么样的衣服,这风气岂不是要带坏了?”
程胜利点点头,头一次觉得这下边的陈主任真是挺他的心,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样式,就是布料好些,真要量产了,能不能卖得出去这都是个问题,“老白,你要不劝劝国清,这就算是有布料,也不能将这么的乱弄吧,要是万一都给亏了,可怎么办?”
陈主任想着也是,“这也是的,我看我们这镇上,也就只有一两人才能看得上这样式,大多的人还不愿意穿这样子的,被子哪里是这种的,腰还这么的高,裤腿这么宽,哪里像是能干活的样子,真这么一穿,哪家姑娘还能干得起活来?”
白师傅看着这样式到真是欢喜的,平时也不是没做过这种宽褪腿的裤子,一般都是连着臀部这把都是宽宽的,好让人穿着宽宽松松更是方便干活,现在这裤子到是裤腿极宽。要是人瘦的话,这裤腿都能钻入另一个姑娘的腿了,不过有一点不一样,白师傅叫来个挺瘦的车间姑娘,让她把裤子给换上,两耳都当没听见程厂长的声音,当然,他也不介意陈主任乱说,毕竟陈主任是管理车间的人,就是想法迂了点,就把衣服当作工作服一样,做什么衣服都是为了干活。
白师傅的想法比较大胆,于他看来,这衣服各有各的用处,干活时有干活的衣服,就穿得普通些;要是平时在家,那也得有家居服;要是出门,那就得光鲜亮丽些。衣服嘛,各有各场合的用处,不至于一棒子就把衣服的用处打死了,除了遮身体之处,还得另有用处。
那小姑娘看着这裤子,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待裤子上了身,她才觉出一点味来,竟将她的臀部包得紧紧的,然而往下双腿间,都是宽宽松松的极为舒适。她掀开帘子往外头一走,就站在程厂长面前,让她不由得有羞怯,却是巴巴地看向白师傅,“白师傅,我好了。”
白师傅见她的毛衣露在外面,将个裤子的腰部都给挡住了,又让她转了转身,觉得这裤腿虽然宽松,却并未让这小姑娘显得胖些,反而是这裤腿太宽,更显得小姑娘的腿更细,让他微微地欣喜起来。
没等他吩咐小姑娘把毛衣拢入裤子里,就见得林校人已经来了,且是跟着林国清一块儿过来,林校早就上前一步,将小姑娘拉入帘子后面,他们就听见着林校吩咐小姑娘说,“把毛衣下摆拢入裤腰里,这样子再看看。”
林国清站在外面,朝着程胜利几个人打招呼,特别着重打招呼的是白师傅,白师傅听着里面新收的徒弟林校的清脆声音,眼里的笑意不由更浓了些。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帘子再度掀开来,林校跟着那试衣的年轻姑娘一块儿站定在几个人面前,且那姑娘将毛衣下摆拢入了裤子里面,就露出了那裤子的高腰来,一下子就将那姑娘的腿拉长了不少,简直可以说是裤腰底下全是腿。
林校朝着白师傅问道,“师傅,有没有觉得这样穿更好些?”
白师傅自有敏感度,连忙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夸赞,“还是得露出来比较好,更显得利落些,如果不露出来的话,会显得腰与毛衣处有点雍肿。这样很好,既显得腰细,又显得腿长,又能贴着臀部,这……这样子着实好。”他本来还想说能这曲线挺好的,可思及边上还站在程厂长还有陈主任,索性这话也不说了。
陈主任就算是有点保守,也不得不承认这裤子确实是样子好,刚才还没怎么显出来的裤子,经得林校一摆弄,到真的显出不一样之处来。他思及林校在她自个店里挂的衣服来,心念一动,到是问了出口,“你那店里那些寻人做的衣服,都卖光了?”
程胜利看着裤子的样式,刚才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吸引人之处,现在真这么一穿,他还真觉得这裤子还不错,看林校的目光就多了些别的意味,此时听得陈主任这么一说,他也掺合了一句,“你们还自己做衣服在店里卖的?”
林国清再一次为林校的奇思妙想觉得骄傲,明明全是出自于林校的手笔,他还是觉得与有荣焉,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甚至在林校回答之前,还特别地替她回答了出来,“是呀,程哥,我们自个寻人做的衣服,全让人买走了,甚至比我们进的那些货卖得还快。”
白师傅到有些意外,他还不知道这中间的事,闻言,到是笑意宴宴,“看来阿校你还真有靠这一行吃饭的本事,也是胆大挺大的,还敢自个做了衣服卖。”
林校笑眯眯的特别高兴,但没有特别的骄傲,还表现的非常谦虚,“也是国清舅舅支持的我,不然我还不敢呢。”她将功劳推到林国清身上,说话的时候朝着林国清眨眨眼睛,那副天真的俏皮样,叫林国清真想……
他的手掩着嘴,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哪里是我的,是你自己有本事,要不是你能画这些个样式,我还不能怎么样呢。”
白师傅晓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听着徒弟叫林国清“国清舅舅”,到是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来,“也得亏你有想法,有想法就是好事,但凡有想法总要试上一试,总归是好事,总要试过了才晓得好不好。”
“老白,你这个话不对,哪里有什么非得试上一试的,”陈主任拧起眉头,颇有些不赞同,“要是这试了行不通,岂不是浪费了料子,试上一两次还好,要是试上好多次,这浪费的料子就更多了,浪费太多不是好事。”
程胜利身为厂长,晓得浪费的害处,自是提了一句,“老陈说的也有道理,要是试过好些次都不行,这就造成了浪费料子,料子浪费的都是成本,本来料子能做十件,试过几次后只能做几件了,这成本不是算这几件做成的成本,而是这能做十件料子的成本。”
林国清轻咳一声,“程哥,料子是我自个提供的。”
程胜利摇摇头,特别语重心长地道,“国清呀,我晓得你年轻人想求成,也别太急了,这事呀要慢慢地做,不能一次性地就做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古早话那是有道理的。就算是你自己的料子,你的料子不是花钱买的?还是别人白送给你的?”
林国清给问得一噎,到不能否认程胜利后半句话说的不对,确实这料子是他自己的,也是买的,并非是天上掉下来他捡着的,这个还真的是要算成本的,——不过,他笑笑道,“多谢程哥提醒,我以后会好好地算好得要多少料子做成品,还要记得余出来些料子做样本,这跟成品料子一块儿算入成本里,省得我以后卖衣服定价时吃了亏。”
林校暗暗地对林国清竖了个大拇指,她只晓得画图,对于这些个事从未想过,也就流于表面了,现在她到是心中有数了,总不能光想着自己画的图能做出多少衣服来,而是要算成本与挣的利润。
不过,她留在车间里与白师傅讨论了,林国清则与程胜利还有陈主任一道去他们办公室讨论公事去了。
白师傅将她的草稿本子拿过来一看,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衣服图纸,看得真是心潮澎湃,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恨不得把里面的图样都做成衣服。“这里要是全要做,还是挑几个款式出来做,要做大批量的?”
“是早跟人订好的样式,”林校回答道,指着草稿本上面有打钩的地方,“就这都是他们自个选好的样式,我们就按他们需要的样子来做衣服。”
白师傅翻了翻,见着这么一本草稿本,几乎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样式都打了钩,心想说这乖乖的,果然是大单子,“我是按照你给的样式打板跟样本,等最后的样本出来了,那么就批量生产?”
“是的,师傅,”林校笑眯眯地道,“师傅,你觉得对方把这些个样式选得怎么样?”
白师傅想抽个烟,现在是上班时间,也不好抽烟,他们是这服装厂,万一烟蒂把料子给烧着了,或者引起火灾,这责任谁都负不起来。他拿着个塑料杯,平时不能抽烟,他就喝开水,里面泡着点茶叶,想抽烟的时候,就喝点茶水,“我瞧着他们把你这本子里呀稍微好些的样式都挑走了,你是怎么想的,是自己做牌子,还是就帮人家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