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能滴出水来。
良川的鹤飞楼里,灯笼明亮,光影摇摇晃晃,似乎提前感知了欲来的风雨。
薄宣难得睡得这样沉,一醒来脑袋有些发昏,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狭长的眸子启启阖阖,纤长浓密的睫毛掀开,眼前的错金挑花纱帐慢慢清晰起来。
他又盹了会儿,下意识往边上捞人。想象中的柔软身段并未入怀,反而是锁链碎碎作响。他睁开眼,眸中墨色流转,转头看向身边,青丝窸窣之间,枕边空无一人。
好看的眉头倏然皱起。
昨夜的一切涌入脑海。
他磨了磨后槽牙——
早该知道事有蹊跷,霍暮吟每一回主动都不是什么好预兆。
可偏偏他不由自主、难以自持地、不厌其烦地上钩,沉醉在她的温柔乡里。
薄宣的心往下沉了又沉,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心情。
他意欲支身坐起来,腾身起时,听见锁链叮铛碎响,手脚被紧缚不得自由,于是一双长眉蹙得更深。
身上的锦被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流畅的肌理,上面还留有霍暮吟星星点点的印记,小小的,像一朵朵春日的细桃花。
薄宣狠狠闭上眼,再度深深吸了口气。
天还冷,前胸后背传来凉飕飕的感觉。他立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故意的。
将他剥成如此模样,用玄铁锁住手脚,他想唤人来解开束缚,便不免叫人瞧见了一身皮肉。她料定他拉不下这脸皮叫人看他事后之身,也难为情,以此拖延时间。
薄宣眉间的褶皱更深,一双凉眸好似深不见底的长渊,浓云不息地翻滚。
昨夜之事从头到尾再度涌入脑海,他想起那张绝色娇颜,那秾丽婉转的笑意,那泪湿的璀璨的眸子……他再度狠狠阖上双眸,被镣铐紧紧缚住的手青筋暴起。
她怎么敢!
堂而皇之地故技重施。
他还毫无知觉地重蹈覆辙!
向来沉冷冰凉的石头愤怒得像只受击的猛兽,他看着手边冰凉的锁链,胸腔里的怒火越发旺盛,难以平息。
霍誉正在楼下的厢房里收拾东西,接过华桃递来的叠好的衣物时,突然听见楼上一声暴响!
他下意识撞出来看,恰见一小截破碎不堪的雕花床柱直直往楼下坠去。
两人都知道薄宣醒了,对视一眼,心里压力陡增。
半晌,霍誉将手里的衣裳扔给华桃,一副“视死忽如归”的模样,整了整腰带,道:“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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