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孙谚识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仍旧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他的脖颈低到了极限,背脊也弓着。
朗颂觉得孙谚识的身体姿态像一张弓,揪扯着任素芬的衣襟,口若悬河和她对峙时是绷紧了弓弦的一张弓,而现在的孙谚识像一张绷断了弓弦的弓,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萎靡。
朗颂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中也跟着“铮”地一声,某样东西骤然断裂,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他还没来得及去细想这痛感因何而起,便见视线中心的孙谚识身体晃了晃,突然向后倒去。
“哥!”条件反射比脑子的反应速度更快,朗颂已经跨步上前伸臂揽住了孙谚识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有点小事,实在是太忙了,没啥时间写,短短一章不要嫌弃。_
第48章一些往事
花婶掺着张老太进屋,顺手把任素芬也拽进了张老太家。
三人进了小院,花婶将张老太安置在藤椅中,这才压低着声音道:“素芬你这嘴真是没个把门的!”
“我怎么了?”任素芬脸上的泪痕已干,她将两条圆壮的胳膊抱在胸前,忿忿不平道,“我哪句话说错了?说的不都是实话吗?张……”
“别瞎说了!”花婶急忙打断任素芬,她看了张老太一眼,将任素芬拉到角落,“快管管你的嘴,张循是车祸死的,跟小孙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任素芬撇撇嘴,“当年张循要不是学他……唔唔……”
“我的姑奶奶!”花婶忙不迭捂住任素芬的嘴,“祸从口出,这话你就少说两句吧,张老太听不得孙子的名字,你可别再刺激她了!”
任素芬看了一眼老态龙钟连句清醒话都不太说的出来的张老太,不情不愿地将花婶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了下来,“呸呸”吐了两口唾沫:“那我也没说错,他妈可不就是被他逼死的吗?”她口中的他指的当然是孙谚识。
见面前的人仍旧是执迷不悟,花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往事。
自嫁到蓝楹存至今,她在这里生活四十几多年,张家长李家短都逃不过她的眼耳口鼻,又怎么会不清楚任素芬为什么会这么死咬着孙家不放,还不都是因为为了那点好胜心,还不都是为了儿子雷斌。
孙谚识只比雷斌小一岁,都是一条巷子里的街坊,其实小时候两家人的关系还不错。
直到两人都上了学,良好的邻里关系慢慢开始恶化。孙谚识长得清秀漂亮,成绩又好,从小学到高中就没掉出过年级前三,大学也考上了名校。雷斌则不同,他不是读书那块料,上了初中以后结交了外校的小混混,更是不学无术。
人与人之间总免不了互相攀比,子女自然也是拿来攀比的一部分,通常几句玩笑话聊聊便过去了。任素芬则不同,她凡事都争强好胜一定要拔得头筹,即便是口头上的几句争辩也不肯落下风。偏偏雷斌却不争气,每次邻里之间聊起子女总是让她哑口无言,而孙谚识这个别人家的小孩总是被夸奖最多。
长此以往,争强好胜的心思渐渐扭曲成了厌恶、迁怒,两家人日渐疏远,真正变得水火不相容则是因为雷斌猥亵女学生被学校退学。
那年雷斌带着一群社会上的小混混,将一个女高中生拦下来好一顿欺负。这女生和孙谚识一个班,被孙谚识知道后找人和雷斌打了一架。两人因为打架斗殴闹去了派出所,雷斌猥亵女生的事也被揭发,因为情节较轻只被关了几天,但却被学校给退了学。
雷斌被拘留、被退学,任素芬面子受损,便把这件事怪罪到了孙家头上,自此和孙家势不两立,要是在巷子里无意间碰上,她都要翻起白眼“啐”上一口说声“晦气”。
好几年前孙谚识闹出同性恋的事,在蓝楹巷弄了好大的阵仗,那段时间孙家愁云惨淡,街坊四邻都不敢去光顾孙家小店,甚至都不敢从小店门口经过。
这可让任素芬憋了几年的火气找到发泄口,唯独她敢在孙家门口扯着嗓子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地说上几句,好几次刺激地孙母血压飙升险些晕倒。
但以前,任素芬还是在背地里嚼嚼舌根居多,直到两年前孙母去世,孙父搬走,孙谚识从外地回到蓝楹巷,任素芬便愈发趾高气扬、气焰嚣张,但凡有点机会就要嘲讽挖苦几句。
得亏孙谚识回来以后性情大变,任任素芬撒泼,他要么是懒得吭声,要么是淡淡地回两句嘴,今天大概也是忍到极限才动上了手。
花婶收回思绪,万般无奈地转转眼珠白了任素芬一眼:“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小孙这两年过得也不容易,他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这样盯着他不放,是何必呢?”
“哎哎哎——”任素芬拉住花婶,“您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他过得不容易我家雷斌就容易了?我家雷斌当年欺负女生的事可是被冤枉的!我找谁说理去?再说了,我说他逼死了他妈有错吗,孙大婶可不是被他那喜欢男人的毛病给气死的,孙大婶死了才两年,他就养了个小男孩在家里,啧啧啧啧——”
“你好自为之吧!”花婶见任素芬这人实在是说不通,也没了耐心,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任素芬又开始不依不饶:“花婶,我敬重您是我长辈,但我可不爱听您说教。况且,这两年您也没少跟我说孙家的闲话,孙家屋里那个凶巴巴的小狼崽子搬进来那天,我都不在蓝楹巷,还不是您打电话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