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上前去问余坚: “余大人; 这是干什么?” 余坚道: “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 这是在抄家。” 燕青疑惑: “怎么好好的要抄家? 我们员外出外未回呢。”余坚道: “等他回来麻烦就大了; 这卢俊义胆大包天; 勾结强盗; 企图谋反。 我们不把他财产清算; 这些东西就要落在强盗手里。”
燕青听了大惊; 道: “余大人; 你知道我们员外是安分守己的商人; 他何曾有过反心? ” 余坚冷笑道: “这一点我岂不知; 只是他造反证据确凿; 不容怀疑” 燕青问: “证据在哪儿?” 余坚道: “你去书房看看吧; 他把造反之意都写出来了。”
燕青急步走到书房; 看见算命先生写的那首诗: 芦花滩上一扁 俊杰黄昏独自游 义到尽头原是命 反躬逃难必无忧。 看罢直摇头; 这么一首拙劣的藏头诗竟成了谋反证据。 原来那首诗每句话第一个字连起来读就是 “卢俊义反”。看来昨天晚上李固到书房查帐就查到了这首诗。 这显然是那算命先生故意栽赃陷害; 可惜他前两天为圣光杯一案纠缠;未到书房来过; 不然早将这点江湖把戏识破。 可怜员外还真心诚; 又戒荤; 又远行; 他这趟出门定是凶多吉少了。
他回到院中; 见李固和余坚在窃窃私语; 又对着院子里的东西指手画脚; 知是他两人串通一气在分卢俊义的家产; 便强压心头怒火; 走过去对余坚道: “余大人; 书房的那首藏头诗我看了; 那不是我家员外写的; 是两天前来了一个算命先生; 故意写在墙上。 他还骗说员外出行到山东泰山去敬香。 那算命先生图谋不轨; 有意设圈套; 我家员外是被蒙在鼓中; 请大人明查; 不要轻易定罪。”
余坚道: “你怎么知道卢俊义是蒙在鼓中? 他现在说不定就投奔那算命的强盗去了。” 燕青道: “既然大人也只是揣测我家员外投奔强盗; 何不多等几日; 倘若员外回来; 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这些财产今天既已清算; 就做个登记; 再派兵把守; 若真查到员外和强盗勾结; 再没收也不迟。” 余坚见他抓住了自己话语中的把柄; 又说得入情入理; 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李固在一旁看着着急; 生怕事情有变; 便抢声道: “燕青; 你不要在这里狡辩; 按我大宋律例; 家中题反诗就是谋反。 卢俊义若没有反心; 怎会让他人在家题反诗; 而且他去敬香为何不带几个随从; 竟是一个人去; 可见是居心叵测了。” 燕青再也忍不住怒气; 便对李固喝道: “居心叵测; 哪个人有你李固居心叵测! 你对他夫人贾氏居心叵测; 对他财产居心叵测也就罢了; 为何还要把他往死罪上推; 将人情做绝!”
余坚听到李固和贾氏有瓜葛; 心中一动: 李固这厮占了卢俊义的夫人贾氏; 还要和我还有梁大人平分他的家产; 岂不是挣了大头? 这小子还留了一手啊。
想到这儿; 便对李固道: “李管家真是艳福不潜啊; 这贾氏什么时候跟了你; 我还不知道呢; 看来我们要重新谈谈。”他故意将 “重新谈谈”四个字拖慢; 李固听了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便深恨燕青在余坚面前揭他的底; 让他损失一笔刚捞来的财产。 又想这燕青诡计多端; 比卢俊义难对付多了; 不把他撵出北京城只怕今后的日子不太平。他和余坚怎样分财产可以慢慢商量; 但现在是要齐心合力把他这个绊脚石踢掉。
想到此他对余坚使了两个眼色; 余坚会意; 便对燕青脸色一沉; 道: “燕青; 你要知道好歹; 若不是看你昨日破圣光杯一案有功; 凭你刚才为卢俊义的谋反狡辩; 我就可以定你个嫌疑包藏罪!”
李固一看余坚开始撑腰; 便来了劲; 对燕青道: “燕小乙; 不是我将人情做绝; 而是王法无情; 谋反就得抄家; 这院子里一切东西现在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了; 你房里的东西; 连带你身上东西说穿了也都是卢府的; 都在财产清算范围内; 只要值钱的都要留下充公。”
他说完向余坚一笑; 一副表功自喜的模样。 余坚点头向两个兵士一努嘴; 那两个兵向燕青走去; 在他身上搜出几两碎银。
李固又盯上燕青身上的袍子; 故意自言自语道: “这袍子是苏丝银线; 只怕拿出去卖了也值几两银子。” 那两个兵士一听便又上前要去扯袍子; 燕青一闪身; 道: “这袍子是东门大街裁缝铺的吴大妈送的; 说什么也算不上卢府的财产。” 李固一听这袍子是别人送的; 像是提醒了他; 心道: 让他一无所有出家门只怕还不行; 若有人接济; 他在北京城里照样可以呆下去。不对; 还得再想办法。
燕青看着李固和余坚一唱一和; 得寸进尺; 步步紧逼; 知道这两个龌龊小人是图谋已久; 志在必得; 跟他们没什么道理可讲; 便道: “既然我已被搜过身了; 可以走了吧。 只是我有一言要说明; 卢员外今天背上这莫明其妙的谋反罪; 是受人暗算; 只要我在一日; 就定会找出证据; 为他洗清罪名。 以后来日方长; 燕青先告辞了。”
他最后那句 “来日方长”又像提醒了余坚。 余坚心道: 燕青是个难缠的角色; 以他的心机只怕真是会为卢俊义找到什么证据。 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个这么好的发财机会; 我岂能让他 “来日方长”地拿走。
正想着; 忽听李固道: “来人呀; 传我的话下去; 北京城内任何卢家店铺作坊; 不; 现在是李家店铺作坊; 一律不得收留或接济燕青。若有违反的; 便是和我李固过不去。” 余坚一笑; 接着道: “来人; 传我的令下去; 城内任何商家店铺;生意买卖人;都不得收留或雇用一个叫燕青的人。 若有违反; 就是和我余坚过不去。” 说完哈哈大笑; 李固跟着陪笑; 道: “余大人; 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余坚眼睛一白; 道: “谁跟你略同? 现在要跟你重新谈谈了”…
燕青走出大院; 穿过前院; 往卢府大门去。 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 他停住了; 知道这一出去就难有机会再回来; 转头又多望一眼这生活了十六年的卢府。
前院是练武的场所; 西边的墙角放着兵器架; 列着十八般兵器。 他从小跟着卢俊义学武; 拆招时; 一次次被卢俊义逼到兵器架; 跌倒后又再来; 直到一天他过了一百招; 也不会退到兵器架; 再看东边的墙角放着一个射靶; 是个小靶场; 他那百发百中的川驽功法就在那里练成; 前院东北角还有一个小厢房; 那是他练相扑摔跤的地方; 卢俊义曾指点他相扑技巧; 但燕青后来居上; 在相扑上的造诣超过了他。 有一次练习时; 燕青不小心将卢俊义摔得前胸着地; 甚是惨重; 他心中愧疚; 上去相扶; 卢俊义却自己翻身过来; 对他笑道: “好; 好; 青出于蓝胜于蓝; 小乙好身手!” 想到这里; 燕青觉得那间厢房在眼中变得模糊; 他闭上眼; 抬脚跨出卢府。 他的卢府生涯就此结束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沦落乞丐王(二)
燕青漫无目的; 任两脚在街上走着; 任大脑一片空白; 任街市中的人流喧闹经过身边… 等他停住打量周围的时候; 发现自己站在东城门的城门大街上。 卢俊义去山东; 自然是从东城门进出; 唉; 看来他的心思现在就在这东城门上。
突然城门大街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有人高喊: “闪开; 闪开!” 一队人马冲到了燕青的面前; 为首一人勒马横缰; 正是史良玉。
燕青向史良玉作揖道: “见过史大人。” 史良玉对他道: “燕青; 我已听说卢俊义谋反一事; 你现在离开卢府; 无处可去; 不如随我到军中; 我让你从管营参军做起; 如何?”
原来史良玉见燕青武功心机过人; 起了惜才拉拢之意。有心要把他收到自己帐下。 燕青道: “谢大人抬举; 只是卢员外对我有养育之恩; 他现在受不白之怨; 我岂能不闻不问; 弃他而去?”
史良玉略有所思; 点头道: “你既是义气中人; 我也不勉强。”说着从衣襟中掏出一三寸见方的铁牌; 道: “这是我的随身军牌; 你先拿去; 若有一日你心意转变; 可凭此军牌到承德精锐营大军中直接见我。” 说着将这块军牌向燕青扔去; 他有心要再试一下燕青的功夫; 便在起手间用了十分的劲道。
燕青见军牌朝自己面门砸来; 劲道甚猛; 不敢硬接; 只是一个 “云中穿”; 顺着军牌的方向跃出; 在军牌力道减弱; 要往下落时; 就地 “绵里藏针”一滚; 轻舒长臂; 右手两只手指将军牌在落地前轻巧夹住。
史良玉见了叫好; 道: “我就是喜欢你这随机应变; 巧中取胜的功夫。 燕青; 我史某不会看走眼; 你非池中之物; 他日定有冲天一鸣的时候。” 燕青道: “谢大人美言; 只是我实在无心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