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么长的一串话,我的雪糕也终于被舔完,回味言嫃的话,她说:
“听闻安母曾是安心企业老董的独女,爷爷奶奶说,曾经他是这座城市经济发展有力的领导者。安企是搞科研的,在那个年代也算是比较新却前途无量的企业。安老董因为一直忙于经营,四十多才得一个女儿,这在那个时候算是很迟的了,可想而知,对她会有多宠爱了。不曾想,二十多年前传闻安心企业内部人员叛变,一夕之间就被摧垮。大人们说,谁都没曾想那个后来搬来的小夫妻,衣着朴素习惯沉默的妻子会是安老董的后代。我爷爷说,他们搬走以后,有人来询问过他们才知道这件事。许是当年安歌还太小才跟了母亲,这么算来,他的哥哥应该是同他父亲一起生活了。南央?”
“是吗?不管怎么样,言嫃,我同安歌,同他只能这样了。你不要管了。”
言嫃的那些话没有让我有重新了解安歌的欣喜,这些尘封的过往让我看清了自己同他之间的距离。现在细细想来,安歌同我说的话似乎都是未来式,在我心中画着一个未来的他,从来不曾展露他的过去。我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全部,我会接受他的好他的坏,他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同时也以为他能接受我的所有。
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直是我在努力靠近,而他始终离我太远。
可是言嫃似乎不能像我这般甘心,她又接着说:
“南央,你不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我。。”
言嫃的话还没有说完,竹九捂着肚子以一副相当憋屈的表情重回我们的视线。她碎碎念道:
“见了个鬼,怎么好好的就拉了肚子呢?”
“还好考试的时候没事,不然你回想起来,这一生一次的高考居然毁在个坑上面,我怕你以后是连说都说不出口吧。”
我说完这话,也就把言嫃的那句‘你知不知道’给忘了。
或许我还是太自我,看不到她为我做的忍让和牺牲,以致后来,险些失去这份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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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你知道吗
很久都没有去瞧瞧刘姨了,高考结束后特意去见见她,看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见着谁还是会咋呼一声,老王,小赵的。
那天餐馆里没做生意,她望着一排排空荡的座位,说餐馆要关门了。两人坐在一动就有刺耳声响的金属椅上,听她喃喃道:
“你们都走了,以后又只我一个了。店面已经盘了出去了,过两日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就回乡下,以后大概也一直呆在那儿了。我大姐也在乡下,她身体不好我也好照顾照顾她。南央啊,知道小希去哪儿了吗?她妈想她都快想疯了啊。”
我摇头。
小希离开后我偷偷去看过小希的母亲,她仍是一天不落的上班下班,洗衣煮饭做菜。那是旧时水泥砌的平顶房,租给好几户人家。我靠着大门口的水泥墙,透过小小的门户里,看到下班后独自坐在屋里吃晚饭的陈姨。
这里住着的多半是普通的打工人家,甚至有好几家的女同志都是在同一家厂里工作。晚饭时点,每一户窗口前都飘出淡淡油烟味,想必是那一户的母亲忙着炒菜,身旁或许还有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在虎视眈眈;也或许,这一户的孩子已经大了,放学了,会帮着母亲打打下手;也或许,孩子在屋里忙着学习,锅具前的母亲每日搜肠刮肚变着花样做菜,想着要怎么给辛苦的孩子补身体。
每一户,都弥漫出小家庭独有的甜美。独独,陈姨那间小屋,寂寞如雪。
我鼓足勇气,朝着那间冰冷的小屋挪步。那时那刻,我觉得负荆请罪这种把戏根本不足以表达我的歉意。可我该怎么做呢,跪下来吗,哭着求陈姨不要难过,许诺说我来照顾您吗?
可我没来得及说什么,只看见她在自己对面安放的另一只瓷碗便跑着离开了。碗里盛满了白米饭,饭菜不丰盛。陈姨沉默无话,时不时地夹一些菜放到对面的碗里,就那样呆呆地停上一两秒。我都知道,她和我一样,一定是在想,那丫头现在哪里,她有没有吃饱饭,如今已经深秋,不久就要入冬了,她有没有暖和的衣服可穿,一人在外,有没有被人欺负,会不会,还会不会,想起我们。
这庭院里每一户的笑声,忽然间那么刺耳,而残忍。
刘姨塞来一些钱,和一些安歌的东西。他曾在这里做了不少时日的伙计,总会落下一些东西。我抱紧那一袋子东西,把钱往回推,摇头说不。但刘姨很坚持:
“那段日子你也帮了不少忙,后来做的不比安歌少。现在要去上大学啦,刘姨知道你不缺钱,只是些心意,你拿这钱买点喜欢吃的穿的。小希不见了,你就跟我半个女儿一样的。”
话没说完声音哽咽,弄得我也不得不感伤,人生真够无常。
那天下午,聊了很多,从前的点滴似乎都在眼前重现。那时候每一张的纯真笑脸而今只能存在在回忆中了。讲到中暑那次才得以知晓那晚寻我寻得更疯狂的是安歌,从我走后他做事便频频出错,打碎了两个盘子,一个玻璃杯,还绊倒了热水瓶。末了在天快黑的时候冲出了饭馆,寻了一整晚。
我一直以为,是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感情,迟了整整一年才明白或许在天平两端,下坠的是你。可是感情经不起等待,错过便是一生。
回来便打开那只袋子,倒出一些琐碎的东西,一副旧的黑色耳机,一枝半新的黑色水笔,一副旧的针织手套,上面起了浅灰色的毛球,还有两本参考书,同一本笔记本,只前几页记了一些公式和笔记,半成新。我百无聊赖地翻着这本本子,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失望于没能得到关于他重要的东西。